被筱雨蔑视的秦招福当然心中火起,但他因为吃过筱雨的亏,不敢上前去找筱雨理论,便也只有干瞪眼的份。眼瞧着筱雨的身影从他面前渐渐消失了,秦招福方才憋着气回家找高氏。
如今筱雨家的门,恐怕也只有两位老人能进去了。
筱雨提着肉回家,罗氏见她不把肉提进厨房,反而瞧着她那样是要提去了堂厅,惊讶地叫住她:“筱雨,你这肉提哪儿去?”
“三婶,我一会儿再把肉提给你。”筱雨晃了晃手里的肉:“今儿咱们吃点儿荤腥。”
罗氏笑了下,也不再过问筱雨。
谢老爷子面前摆着一扇被切开了一条口子的肉,旁边放着针线。筱雨开始细细讲起她如何先让铁壮昏睡,如何给他喝糖水和盐水保持体力,然后动手穿了针线开始示范起缝制猪肉上伤口的过程。
从筱雨开始认真讲述起,谢老爷子便凝了神情,认真听着筱雨的讲解。在筱雨开始动手缝制“伤口”时,谢老爷子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筱雨的动作,生怕错过了其中的一点儿小举动。甚至为了看得更清楚,谢老爷子还不顾自己的形象,探头、弓腰、翘臀,只为了能从更好的角度全方位地看清楚筱雨在那扇猪肉上神乎其神的“缝补”绝技。
在在场三人都全神贯注的过程中,门口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了一个小人,小人就停在了谢明琛身边,也仔细地盯着筱雨手上的动作好。
随着最后一针缝好,筱雨完美地打了线结,松了一口道:“谢老爷子,如此便算是缝好伤口了。之后敷药、包扎,这些谢老爷子也是知道怎么做的。”
谢老爷子盯着那称得上是缝合地无比整齐均匀的伤口,伸手沿着从原来敞开的伤口到现在被紧紧黏在一起,成一条细线的伤口,惊叹道:“这真是让人想不到啊……”
“当然,用棉线是不行的,要是有羊肠线那是最好不过了。那种线不和人的肉黏在一起,能融合进去,即使伤好了不拆线也没关系。”
筱雨起身去净手,看到谢明琛身边的初霁,讶道:“初霁?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家祖孙这才看到注意到初霁的存在,相对于谢维来说,谢明琛显然有些惊喜。
“初霁,你好,我们又见面了。”谢明琛伸手摸了摸初霁的头,初霁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反而是对着谢明琛道:“明琛哥哥好。”
筱雨道:“那位是谢爷爷。”
“谢爷爷好。”初霁仍旧礼貌地打招呼。
筱雨对谢老爷子笑道:“初霁是我弟弟,今年十岁。”
谢老爷子点点头,呵呵笑道:“小娃娃看你姐姐缝猪肉,不怕啊?”
初霁没搭理谢老爷子,他拉了谢明琛的袖子,扭头往外面走。谢明琛愣了一下,倒也乖乖地任由初霁牵着出了门去。
“不好意思啊谢老爷子,初霁他……跟别人不大一样。”筱雨洗净了手,往外唤了一声,罗氏赶紧来将猪肉提了去,顺便将桌子给收拾了一番。
谢维倒没觉得有什么不高兴的,只是对筱雨所说的她弟弟跟别人的“不一样”而感到有些好奇。但他也不是一个喜欢打听别人私密事的人,所以也没开口问,端看筱雨会不会同他说了。
筱雨这会儿倒是有了倾诉的欲望。或许是因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医德甚好的大夫,她的戒备心要小上许多。
“谢老爷子是行医之人,是否听说过,一个人身体上可能疾病,心理上也会有疾病呢?”
筱雨这话一问出来,谢老爷子就愣住了。看向筱雨的眼里一刹而过了一抹深意,但很快被他敛了下来。
筱雨也注意到,犹自说道:“行医的人大多都只看到人身体上的病,却没有看到人心理上的病。那些被人称为疯子,傻子的,其实在我看来并不是真的跟别人不同,而是他们心理上有了缺失,有了病。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伤口’却并不为人所知,所以大家一向误会了,将他们看低,让他们成为了众人嘲弄的对象。”
筱雨顿了顿,谢维试探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弟弟他……”
筱雨点了点头:“初霁以前被村里人称为大傻,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傻子,很少说话,就一个人待着,有陌生人靠近他他便会放声尖叫。”筱雨低叹了口气:“虽然他们都这么说,可我不信他们所说的话。初霁在我眼里和心里,是其他孩子赶不上的。他或许不合群,不懂怎么跟人相处,但是他的聪明,他的记忆能力,比别人强上十倍百倍。”
谢维轻轻皱了眉头:“你从哪儿看出他很聪明,很有记忆能力?”
筱雨便举了个最近的例子:“我有个小方间,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药材,至少也有几十种之多。我教初霁认药材,跟他说药材的疗效,初霁只听过一遍就记得了,而且没有记混过,混在一起的药材他也能给一一分开来。”
筱雨说到这儿,心里忽然触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