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重重摔在地上时,压住袁训一条腿。陈留郡王大喝:“抛开你手中的东西!”袁训却算算狗的距离,竭力平静自己,对座骑沉稳地道:“起来,快起来!”
这是太子府上的马,能承受多少伤痛,袁训知道。只要这马还能起来,再出去十步,就是开弓箭的距离。
狗嘴上的腥气,袁训已能闻到。许多大战最终能赢,凭的全是将军强于对手的毅力吧。袁训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心思,再次对爱骑道:“乖,快起来!”
那马动了动,又趴回地上。
所有人都看出袁训没有放弃的意思,陈留郡王陡然又生出无穷力气,大喝一声,把苏赫死死压制。辅国公大叫:“阿训,把它射给舅父!”
东安郡王等人,也生出敬佩之意。东安郡王对左右将军们道:“这就是大将与别人不同的坚毅!”再惋惜一下:“马再起不来,他只怕是重伤。”
血盆大口,对着袁训咬去,袁训似没有看到,只身子一动,有躲避的意思,但还是默默对马道:“起来!”他一遍一遍地重复这两个字,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两个字。
白牙森森,已不在他考虑之中。
辅国公也觉得眼前发黑时,蒋德总算抛下狗过来救时,周何花彭全在路上,另一个人,一直跟在袁训身后的关安,纵身一跃,用自己身子挡住袁训,举起一只手臂,想也不想,塞到最近的狗嘴里。
“哧!”
郡王们全倒吸凉气,你救人不要自己命了?
再看关安,又用自己肩头往前,送到另一个狗嘴里!他表现的就是狗要吃东西,可以,你吃我吧,别吃小袁将军!
混战当中,激烈很少在一个非主将人的生死上,但看到关安的人,全觉得悲愤莫明,心头怒火完全点燃。东安郡王吩咐自己的人:“全力去救,去救王爷!”
口号,自然不能是救小袁将军,小袁将军在郡王眼里算哪根葱。
项城郡王发完将令后,对着关安更余怒未息。我把你们这些不长眼,眼睛里没有我的混蛋们,以后别犯我手里,不然我整好你们!
这种人不在他的帐下,由不得项城郡王怒气满腹。
关安的献身感动许多人,也似感动受伤的马。那马动了动,挣扎几下,忽然站了起来。袁训大喜,轻抚马头夸奖着它,俯身去救关安。
关安一只手臂在狗嘴里,因为有盔甲没咬碎,但骨头像是断了,另一个肩头也塞住狗嘴,也是盔甲没碎,但骨头像是格格有声,他疼得黄豆大的汗珠往下掉,但神智还清醒,见到袁训伸手,一脑袋顶开,吼道:“别管我,回来再救我不迟!”
关安,显然也是上好的盔甲,才能在狗嘴里抗到现在。
袁训对他深深而又飞快看一眼,打马如飞,眨眼间近前十步,在这十步中,他早取下弓箭在手,把香囊套在箭上,说时迟那时快,一箭飞出,飞石部落有个头目模样的人正在指挥,让一箭钉在地上,那箭尾,犹在嗡嗡颤动。
这个人死得不能救。
藏狗,潮水般奔去。
它们受过训练,那味道没出来时,还能只指挥作战。那味道一出来,就只跟着味道走。
梁山王大喜,郡王们大喜,陈留郡王也大喜,苏赫却面色黯然叹息。袁训回身,见蒋德救起关安,蒋德一摆手:“他死不了,你去杀苏赫,给小关报仇!”
关安为了表示自己命长,扯嗓子大叫:“兄弟们,杀了姓苏的!”
蒋德大笑:“他不姓苏!”
“杀了不姓苏的!”关安还能耍宝,可见小命真的还在。
辅国公冲向苏赫,周何花彭冲向苏赫,梁山王的将军冲向苏赫,袁训冲向苏赫,苏赫已开始逃跑。他来时强悍,逃时也一样强。对着他的背影,袁训抽出五枝重箭,扣到弓弦上,认真无比的一寸一寸拉开。
“嗖!”
五箭齐出,却只有一声破空。
苏赫回刀来打,回过身再见到是五枝子箭,已经晚了。“噗!”有一枝狠狠插在他手臂上,疼得苏赫痛叫一声,再也不回头,在手下掩护下离去。
他带来的人,有三分之一因此留下,再也没有回去。
这足够苏赫回去点兵心疼死,随他奔袭的人,可全是精锐。
郡王们乘胜追击不在话下,苏先和萧观也派人来回援。梁山王亲自来看关安,见他面上血色顿失,佩服他是个好汉子的梁山王,只说了一句:“你的盔甲不错。”
换成别人的盔甲,关安手臂早就在狗肚里。
关安中气嘶哑,还要大笑:“十两银子鬼市上淘的,王爷喜欢,回去我给您淘一套。”他对盔甲的解释,和蒋德对他铁头功的解释,三两银子街上买来的一样,全是胡扯的话。
梁山王听得懂,也不追究。当兵的家里有宝刀战甲,他不是头一个。让送他去救治,梁山王这里叫过袁训。
对着袁训,梁山王不知道骂好还是夸奖他。但最后,他还是浮出一丝笑容。今天能这么快把苏赫和狗撵走,袁训有功。但训诫不可以没有,王爷笑容中教训道:“下次,不可自作主张,现在是围着你打,你要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