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袁训的讨要,陈留郡王悠悠道:“你要留下的,一定是有用的。”袁训把写着名字的纸卷儿送给他,笑道:“得得,姐丈我不要了,全给你处置吧。”
“我留着无用,要来做什么。”陈留郡王在纸卷儿瞄一眼,眸子里寒气凛然,很重视这事儿,人这就坐得笔直。
他皱眉盯着几个人名:“怎么还有他们在?”
袁训摇头晃脑:“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姐丈,这些你认为的心腹们,不过如此。”陈留郡王把纸卷儿对着袁训一摔,总是有点恼火的,悻悻然话头上还往回扳:“什么是心腹知道吗?小弟,当你没有一兵一卒,所有人都不要你,那时候还站你身边人,这才叫心腹!”
“那只能是我了。”袁训嬉皮笑脸,把名单收入怀中。再磨着陈留郡王问他:“姐丈你难不难过?”
陈留郡王不理会他,双手抱着脑袋寻思着:“张辛是五年前我收的,他家里穷,姐姐让当地财主霸了,他小子失手把财主宰了,逃到边城边。宋韦家是个小武将,几代就他这一个学武有天份的,花了银子把他送我这里,谁叫我有名气呢……哎,小弟,挑唆的人肯定不是我营里的?”
袁训对他翘翘拇指:“姐丈真有你的,让你说对了!”
陈留郡王冷笑,他的面容在听到这件事后,本就严峻起来,再加上这一道冷笑,更像是雪山孤峰清冷月下凝结出的霜刀,寒气不止。
“我的人我不清楚,我还能带兵吗!”陈留郡王说过,对袁训扬扬下巴:“说。”
“依我推断,是这两个月拿回来的败兵。败兵全是敌人,中间混的有汉人不奇怪,混的有奸细进来,还大摇大摆的在营里装成士兵来走动就奇怪了。姐丈,你别恼,你手下的内奸可不止一处。”袁训对陈留郡王面上看看,像是怕他又生出不悦。
陈留郡王只把嘴唇抿上一抿。
袁训就继续道:“姐丈你想,首先是带回这败兵的将军,他不稳当在先。也可能他不知道,但负责管这败兵的军官,肯定不可靠,走了人他难道数儿也不会点。再来就是肯听他们挑唆的人……姐丈,这内奸安的高明,不动你营里的人,倒从外面混进来几个。”
陈留郡王冷冷道:“万一扳不倒我,又或者是事情败露,这几个奸细一死,那受他挑唆到一半的人,还能继续留在我身边,靠着我升官,找机会再把我扳倒。”
他眼皮子再翻一翻:“武将的坏主意,可不比文官的少。”
虽然刚才只把名单看过一遍,陈留郡王也就记住。他手指轻敲书案,这就不耐烦上来。陈留郡王道:“这损招坏招,倒不是梁山王的。发军需财的有他,我有证据,我留在手里等他有不待见我的时候,我可对他不客气。”
袁训笑笑。
“不是定边郡王,就是项城郡王,就这俩坏蛋离我和岳父的地方最近,不打仗也没消停过。嗯,是时候撵走几个了。”陈留郡王目光落在袁训面上,忽然心情大好,还是自家小弟最贴心:“我有你在,有二心的人可以少几个。”
袁训才想表示一下得意,陈留郡王又盯住他:“不过,你得对我说实话,你往这里来的本意?”
“为舅父回来的,”袁训嘿嘿。
陈留郡王一口打断他:“只你一个人回来,我信!”他眸光如电,似要把袁训心思翻开看看才好:“可同时出来这么多太子党,”
袁训又嘿嘿两声,陈留郡王狠狠瞪他:“别掩饰,再笑也糊弄不住我!太子府上以前也出来人,不过今年出来的不一样,别说是我能看出来,别人一样看出来。”
那些傲视苍穹的功勋子弟,哪一个都是人尖子。太子殿下肯往军中放,背后的含意不会简单。
他咄咄逼人,袁训面上的笑僵了一下,眼看着这笑在脸上再呆就不舒服,索性就把笑容抹去。这一刻,袁训出奇的沉着和镇静,微微一笑,似泰山崩于前也不在话下。
就在刚才,他还带着面对兄长的顽劣模样,而倾刻间,就顽劣抹去,眉头稳稳神色安宁。
陈留郡王虽然满意,但叹口气:“小弟,你长大了。”
大的有心事也不肯和姐丈说说。
“我有要事,我也为舅父回来。”袁训安详地回答他:“此系机密,不可过问。”
陈留郡王明知道是这样,可听到他亲口说出“机密”二字,还是气得跳了起来,面如锅底:“我也不能说?”
“不能!”袁训轻轻地笑着,眸子明亮的还像小时候一样,但小时候内中蕴含的满是求知好奇,现在却有一些陈留郡王也看不懂的东西在。
陈留郡王让他气了一个倒仰,脸拉得快要下大雨。他手踞书案好似随时会跳出来,按倒袁训痛揍一顿,但最后还是忍气吞声:“好吧,这个我不问了,你把我的将军们官升了,这内奸归你了!”
他活似受到多大委屈,而袁训听过,也脸色一沉,忍气咬牙模样:“姐丈,兵部不是我说了算的,”
姐丈耍起无赖来,也是有模有样。
“谁让你去兵部说了?你说了不算我不介意,你只把你那说了不算的话多说几句回去,可行不行?”陈留郡王白眼他,又喃喃自语:“好吧,张辛宋韦侯飞这几个混蛋,还有何安田……”他一脸的肉痛:“怎么有这么多的人因为你升官,就敢有二心?”
袁训忙摆手:“姐丈,你别总往我身上扯,好似我不来就没这事一样!”陈留郡王瞪起眼,那眉头一耸,犀利带血刀眼神就要出来,蛮不讲理:“本来就是,你不来哪有这事!我报军功我说了算!我不报的,谁敢乱添上!现在倒好,我就是把我留的折子底稿挂营门上随便看,也没人信我!”
“啧啧,姐丈你带兵二十年,为人真差!”袁训火上添油。
陈留郡王捡起书案上一枝笔,对着他砸过去,袁训接在手中,看了看,笑道:“这笔不是上好的,我不要。”
又抛回去。一脸的息事宁人:“得了,姐丈你别恼,你明知道他们中间还有可以救药的,这些人归你,我一进来不就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