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姑娘的话点燃文老爷的希冀,文老爷这就要去雇轿子,两个人动身。三姑娘出着神儿:“叔父请先往席丞相府上说话,哪怕他老奸巨猾,也不能在一位殿下的事情上无动于衷。我后面来,在宫门候你。”
抿抿唇:“叔父,我直到等你到来。”嗓音在这里更缓,让房中光阴几若静止不动:“如果不能挽救,这可是皇上登基后的本朝头一位亲王殿下出事情……”
文老爷和她齐齐打个寒噤,脑海里出现文家受到牵连的情形。他们在外省,并不是韩正经养在京中姨妈家里,对定边郡王一族还存留的亲戚待遇了然于心。天高皇帝远的,纵然皇帝不再追究,地方官小吏等侮辱嘴脸也不能尽看。
文老爷一跳起来:“老三,你后面来,我先走了。你放心,是求是拜我都肯。他要是懒得动,背我也背他进宫。”
面圣大事,三姑娘留房中梳洗打扮。不管安王占不占理,半夜当街无视律法仗剑意欲杀人,以亲王身份毁名誉,先就是获罪的事情。三姑娘洗去妆容,不敢着好衣裳,以待罪的妆束把自己收拾好,让家人雇了轿子往宫门。
……
金殿从来是起风云的地方,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让皇帝窒息。他在和安王对过几句嘴上的气话,不管以皇帝还是父亲的身份都能压得安王抬不起头后,冰寒从手足生出,沿着四肢延爬到百骸直到把他撞的坐回龙椅中。
事情一出来,先想到的是与社稷江山的关系,愤怒而出责问太子的话语:“当街持剑杀人,眼里没有王法,这和造反有什么不同?”想到是他的儿子以后,给了皇帝重重一击。
祸起萧墙就在眼前,让皇帝想到他登基以前,太上皇对他说的话。
太上皇在福王乱中,和太后被围宫中险些丧命。太上皇气的发作定边郡王的精神头儿也没有,但还能固守一片心思,不愿意尽数杀戮,故而把皇位传承,由皇帝在那一年平乱后登基,由皇帝在那一年处置定边等人。
“天下太平,俱是江山百姓。一时性起,俱是暴徒流民。”
皇帝没有诛九族,与太上皇的话有关,也和皇帝本人生于太平世道,没有过多的杀戮之心有关。
久久注视一双儿子,皇帝觉得自己那四海称颂的仁德有梦碎之感。这兄弟俩个都让他疑心大作。
安王,初出宫有自己的府第,涉及政事不过三年,并没有出人头地的举动,也没有天下称颂的品德,他就敢和太子比权势。攀比权势永远无边,他下一步是不是和自己攀比?
而坏弟弟衬出好兄长?让皇帝也不能安心。把兄弟衬成坏蛋,太子你的容人之心在哪里?
在他眼前不断出现齐王大婚那夜,京中死了一个中毒的京官。是夜,安王府中的姬妾让拿……安王府中最近死人不断,和他昨夜当着顺天府、京都护卫、刑部等人的面还要杀人……一波新的风云在皇帝面前有展开之势。
皇帝不能忍的时候,怒骂出来:“十一你要多大权势才觉得知足!”又怒眸太子冷笑:“好兄长下面,自然是坏弟弟。”
太子跪了下来。
他自知解释不清,才让人一早去请席丞相。在皇帝气头上,他也不敢分辨。在他手中权势远大过安王的时候,安王想当然是个坏蛋这话皇帝想得到。此时看似一边倒儿的局面,由顺天府、镇南王、刑部共同作证安王当街行凶,可不就是个一边倒儿的局面。这与一边倒儿的权势怎么分得开?
太子垂下头一言不发,不管他说什么,都将更激怒皇帝才是。
安王觉得这是个机会,拼命的想要说几句切中要害的话来解释他府中最近情形为异常。但鉴于他自以为府中固若金汤,没有想到逃出姬人。事先没有准备好回话。
让关押半夜本应是个喘气整理的钟点,他却在太子府上就担惊受怕去了。要真的才高八斗,三年参政早就会有出类拔萃的名声出来。既然没有,只寻思害人,不过如此而已。
见到皇帝后又连哭带诉半个时辰,话说得干净,这会儿搜寻枯肠也没有得力的言词。
急出一头的汗水,下立心思把这事闹大和太子一拼到底也罢时,太监的回话也进来:“丞相席连讳求见。”
皇帝没有家事,觉得席连讳来的正是时候,比他一个人愁闷的好。沉声道:“宣。”
……
跌跌撞撞的身影因过于肥胖,东一歪西一斜,看得人担心不已。在殿室深深中好似一叶颠簸于汪洋大海的小舟闯进来。
气喘吁吁没有等到拜到就凄厉叫嚷,浑然顾不得金殿不是能喧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