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都手指哆嗦着,很想气势万千的指住柳云若,骂他胡扯,让他把话收回。却骨子里和外在都不如他,他又说的是实话,手指尖颤抖着往下对的是地面。
这种气势颓废之极,话自然也就出不来,只在嗓子眼里干噎到自己。
柳云若还没说完,继续揭他家的短儿:“哦,像是就那一回求官,伤到你家的元气。本想等到了任上搜刮一笔,太上皇登基了,肃清官员里不偏不倚有你祖父,你祖父亏空公款,你家借了高利的银子才填上。此后到你父亲那辈还是不中,掏银子走门路已没有钱,走父荫也没有。要不是你伯母持家厉害,近些年有些节余,你茅都想装个公子哥儿都是妄想啊妄想。”
“你你你……”茅都人也跟着哆嗦。
柳云若一翻脸,小脸儿上寒气逼人,在卫戒和茅都两人面上看来看去,冷冷道:“一个自以为是晋名公子转世,一个巴望着攀附高门。也不想想,就凭你们两块料能争到加喜吗?袁叔父就那么没眼力,能相中你们!”
在这样的话刺激下,茅都嗓子忽然顺畅,跟着卫戒一起破口大骂:“你又是什么东西,你天天装不想要,你天天不是这样说的吗?”
柳云若置之不理,看向嘴角往下,冷淡面容的少年,眸子里似有火燃起。这个人才真正让柳云若有了痛的感觉:“凌离,你也眼红我娶加喜?凌叔父知道你这样对我吗!”
这是凌洲的儿子,凌离。
前太子党凌洲曾在户部任职,自从在海边砸出来半边衙门,皇帝一气之下,动手和闹事的元皓、执瑜执璞都没事。凌洲和上官风还在半边衙门里降职当县令,还没有回来。
天生高傲模样的凌离只在初时见到柳云若有出其不意的惊吓,事后他恢复的不慢,这会儿已重新昂起他冷傲神色。面对柳云若的责问,凌离下巴再抬一抬,讽刺带讥诮地回道:“是!不过我不是眼红!我是看不上你那张恶心脸儿!他们说你装模作样,依我看还不能形容你。你是矫揉造作,寻衅显摆!”
柳云若大吃一惊,对凌离还是在乎的,柳云若怒气冲天:“我是这样的人吗!”
凌离撇嘴:“不是吗?你明知道柳伯父袁伯父定这亲事为的是两家和睦,为的是你们两家当年的旧事!你敢说你不知道吗!你就是不从柳伯父那里打听,只在你自家亲戚处就可以听得清楚!看看你,真让人看不下去!你不喜欢!算个屁!你不喜欢这亲事,干脆离家,干脆贵公子不当,你肯不肯?这亲事是定给柳伯父的儿子,不是定给你柳云若!你跟大街上叫花子换一换,保管袁伯父正眼也不看你!明知道你辞不掉亲事,却又装出来你不要,你不想见加喜!你不想见,让给我!省得看着你不情不愿的脸儿,我天天都想吐出苦胆来!”
这番话是挖苦到刻薄,难听到不能。柳云若觉得面皮让刮去一层,不敢自己耳朵的他大叫:“你竟然敢这样诽谤我,你再说一遍试试!”
“你给我听好!”凌离吼出来:“袁伯父没相中你柳云若!相中的是柳伯父和他的情意!你明天就滚出柳家,柳伯父再收个儿子,袁伯父一样答应!既然你装的要死要活,定加喜你命都快要没了!滚!滚出京!亲儿子没了,自然定干儿子!我是你爹的干儿子!”
吼声连环炮似的,把柳云若轰的无处不伤。
他咬一咬唇,是的,这几家互相认干儿子,生下来就是。加寿进京,柳至到码头接,顺便给见面礼,让加寿称呼的就是柳爹爹。
亲儿子不在,定干儿子…。这亲事不是相中你柳云若,而是两位父亲的情意……这些话着实的重挫柳云若。
他亮出身子,本来打算好好教训这些人一顿。但是现在,自感让凌离教训一通。原本的怒气,在炸雷似的话语里七零八落,化为纷纷的碎片,砸下来也只伤他脚面上。
自以为定亲加喜就是受伤的柳云若,在凌离的话里才是真的受伤。他像是成了不忠又不孝,不仁又不义之人。
定亲加喜,父母开心,袁叔父开心,执瑜执璞也会开心,加寿大姐也会开心,二妹也会说好,跟萧战的矛盾自然解开。也免得母亲遇上梁山老王妃就要听话……还有宫里娘娘也会开心,太子哥哥看在娘娘和加寿大姐的面子上,也会说好。太后喜欢,皇上估计说不出什么来,毕竟皇上他罚也罚了。官员们不开心,又与柳家何干。
柳云若心里让揭开一层窗户纸,这层纸薄而又薄,没有立足之地,但是在他的固执和不必要的面子之下,他一直死死守着。
凌离的话如一把钢刀,把这层窗户纸不留情面的剥开来,让柳云若看到整个事情的真相,也同时看到他自己的内心。
这一刻,柳云若差点踉跄而去。而他的刀尖确实垂下来了,步子确实拖拖的准备转身而去。
他难受极了,他沮丧极了,他遍体鳞伤…。茫茫然间,把教训这几个人出口气也忘记,在看出他心情低落而坏笑的卫戒、茅都眼光中低下了头。
陆长荣也暗生得意,对凌离露出讨好的笑容。觉得凌离过人的厉害,一席话足以打倒傲气十足的柳云若。
凌离却则还是冷挑眉头,没有过多得色。
在卫戒、茅都、陆长荣看来,柳云若就这样离开,从此以后见到四个人都要低一等。今天他挨上一棍,吃了闷亏不是吗?
他们就目不转睛,认为大局已定的盯着柳云若,想把他离去必然痛苦的身影看得仔细些。
哪怕柳云若出了卫家门,转瞬就带人把卫家砸烂,此时这个亏也算吃了。
卫戒就在心里盘算起来,凌离的功劳最大,他居然也要定加喜?当初找他帮忙的时候,没听他说过啊。
卫戒是无意中看到凌离在柳云若看不到的角度笑得寒寒的,试探一下,果然傲气的凌离看不上同样傲气的柳云若。一山不如二虎,卫戒如此理解。
他正想着怎么解决凌离,耳边忽然有了风声,一声大喝出来:“小爷的事轮不到你们多嘴!都给小爷闭嘴!”旋风似的拳头过来,柳云若用的还不是刀,但一拳砸倒卫戒,一脚给了茅都,一掌劈在陆长荣肩头,把三个人打倒在地。
凌离一步也没有让开,还是只挑了挑眉头,往下撇嘴角,见柳云若正眼也不看他。
“哎哟……”地上呼痛声不断,柳云若对着三个人拳打脚踢,一个人打三个,压制地三个人起不了身。他打的刁钻,踢的也不往面上手上明天能看到伤痕的地方,只是往肚子上最痛的地方招呼。
打得陆长荣三个只恨自己生下来,也不至于吐血的地步,柳云若住手。对着三个人恨恨一瞥,转身面对凌离。
凌离就瞅着他。
柳云若举起一根手指虚空点住他,恶狠狠的抛下话来:“你说得对!加喜的亲事是定给我父亲柳至的儿子!但,你没资格,以后不用再想着了!”
凌离翻个白眼,耸个肩。看着柳云若杀气腾腾出门去。
……
卫戒在家里受疼爱,他让后门上不留人,因此柳云若从容开门而去,见外面乱哄哄,是小子见不到他,回家喊来人,又知会巡逻的人,在这方圆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