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阳光,眯起一只眼睛,吕汉强仔细的端详着手指间掐着的那个三彩的小纸片。
这个小东西方方正正的,只是一寸大小,四周有一排均匀的半个针孔,这是为了让它与母体分离方便,白色的齿牙之内,是一个方寸间一副图案,用套色技术印了三彩的一艘船,正杨帆待发,在这艘船的上部,印着一行小字,大明邮递,船的底部,一行小字,足钱十文。
吕汉强珍惜的捏着这张邮票,是的,这是世界上第一张邮票。
这张邮票是吕汉强亲自设计的,请京城里最好的微雕匠人刻制而成,图案的选择吕汉强坚决的选择了一艘即将杨帆出海的大船,这不但寓意着自己的商行,这邮政扬帆起航,更是要提醒所有的人,在施行海禁,大明将自己关闭在了世界之外的时候,门那面,还有一片辽阔的海。
小心翼翼的将这大明第一张邮票递向邮递局总管李怀亮,“我买了这张做个纪念。”
说着就在长随手中接过十文制钱,轻轻的排在了那个诚惶诚恐的书办面前。
那个书办不知所措的望向上司李怀亮。
李怀亮笑着冲他点点头:“收下,这是我们邮递局第一笔生意,开的第一个张。”然后拿起那张邮票,郑重其事的在上面盖上了皇家驿递商行的黑色戳记,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站直身子,冲着吕汉强拱手,吕汉强也冲着李怀亮拱手,两个人一起互道:“开张大吉。”
然后在激动的吕汉强眼前,李怀亮也拿出十文钱,小心的撕下一张邮票,在怀里拿出一个信封,拿起准备好的浆糊将邮票粘在上角,端端正正的盖上一个邮戳,双手递给那个书办,那书办就郑重的双手接过。
“这是我给远在南京的爹娘写的平安家信,拜托诸位了。”
那个书办手有点抖,端着这第一封书信,将他轻轻的端正的放在身后一个巨大的木架上标着南京的位置。
那个木架上共分十三个格子,每个格子对应一个大明的省份,这封信,将被送到南京分部,然后在南京分部又会分发到他们下面地址表明的区域,如此一站站的传递下去,大明,真正的邮局出现了。
做完这一切,两个人再次互相望了一眼,然后一起推开眼前巨大的厅堂大门,一缕春天的阳光就迫不及待的扑进了邮局大堂,随着扑进来的阳光春风,还有就是如潮的人流,他们早就迫不及待的挤向了柜台,纷纷举着手中的书信,或者是包裹,吵嚷嚷的想书办报着自己要办的业务,一时间整个大堂已经是人满为患。
这样的火爆得益于两个原因,第一,这国朝早就有民营的民信局存在,大家对邮递业务不算陌生,在一个就是报纸的大力宣传起到了绝对的作用,不但将邮政的运作详细的剖析,最主要的是将早就的这个皇家驿递商行巨大的潜在能力,巨大的网络与民信局区分开来,这也是民信局所不能比拟的,还有就是一个信用,皇家啊,这时候这绝对是金子招牌,而且由于是集团运作,与车马行联手,这样就大大的降低了成本,因此在邮递上也大大的压低了价格,让百姓更加觉得方便。
挤出人群,吕汉强笑着问这个总局长,“李总办,这次我们一共卖出多少邮票?”吕汉强问的卖出邮票是指各地分支机构买去的数量。
一提到这个,李怀亮就眼睛发出绿光,跟个狼似得,早就没有了原先的洒脱,“三百万张啊大人,只是这第一次个省分局就购买了四百万张。”
“嗯,很好,这的确值得庆贺,”吕汉强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现在还是市场初级,如果这个邮局在得到百姓认可之后,那将是无限大的,在后世,在电话还没有大面积普及的时候,一个省一年就是上亿的销量,现在这点才哪到哪啊,家书抵万金,互相报平安,这就是基础。
“我们按照一张收三文,省级加一文派发下面分支,下面再加一文派发到个驿站手中,那么,真正驿站的最底层就足足得到五文的收益,而我们规定这五文是不要上缴的,是实实在在的落在那些驿卒,啊,现在叫皇家家丁的手中,这怎么不让他们上心去做?”
“是啊,利益驱动一切,利益团结一切,只要有利益相关联,大家做起事情来就会将效率提高到最高。”
“协办说的是,只要让大家拿到实实在在的钱,那么一切都将好办起来,尤其这次协办用的这种直接购买分层的法子最好,不但让我们在财务管理上减轻了许多负担,同时也第一时间让大家看到了收益,这绝对是个好办法啊。”
不听李怀亮的感慨,吕汉强在心中默算之后道:“按照这个计算,这第一笔收入,四百万张,按照每张三文计算,也就是下个月各地就能缔结上来一万二千贯足贯铜钱,这算成银子就是一万两。”
“是的协办。”
“而在这京城内销售的,是按照七文计算的。”看看依旧往大堂里络绎不绝进去的人群,吕汉强默算了下:“今天大约这一个站点,若是算上包裹计重多贴的,就能销售出三五千张,咱们就保守一点,就算四千张,全城十个网店,也就是四万张,也就是说,可得28万文,折算成银子大约是二百五十多两,而这些网店也可自己得到接近八十两,这还是刚刚开始,那么全年下来,只是单单这初期算就是八九万的收入。”
“只多不少。”李怀亮信心满满的道:“民信局经营上已经不如我们,在网络上更不如我们,但他们一年的收入也在百万银子上下,而我们的收入绝对不会比他们低,全国下来,最保守的数字也应该在百万两以上。如果扣除我们支付给车马行的运费,百万银子是绝对没问题的。”
李怀亮眼睛通红肯定的道:“只在这一块上,就能让商行得到了巨大的收入,最主要的还是让那些驿卒真正得到了收入,这才是大人您的高德啊,这下是十几万驿卒和他们身后百万百姓欢庆,民信局该痛哭流涕啦。”
吕汉强摇摇手,打住这位又要对自己歌功颂德,“有了百万两就不愁更多,只要我们将服务做好,将网络铺开,信誉上去了,自然收入也会上去,几万人哭总比百万人哭要好,民信局的生死,谁管他呢?”
两人边说边聊,下了台阶,却见邮局大堂外面早就有了一溜的席棚,那里都有桌椅,进去看时候,却是一群落魄的文士在给络绎不绝的人代写书信赚几个铜板。
这时候在一个桌子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在絮絮叨叨的边抹着眼泪,边给远方几年杳无音信的儿子写信。
等信写好了,装入信封将要写具体地址的时候,却哭泣着只能说自己的儿子临行时候说是去嘉峪关戍守,具体的就不知道在哪里,当时那文士就笑着摇摇头:“大娘啊,按照规矩,这信是一定要写清地址的,没有清楚的地址是不给发送的,对不起了大娘。”
那老人家一听,当时紧紧拉住那文士的手嚎啕:“先生您行行好,给我递上去吧,我儿戍边已经十年啦,我儿媳也改嫁啦,我小孙子也病死啦,这个家就剩下我们老不死的两口啦,我就是要让我儿知道我们快不行啦,让他回来给我们埋尸首,在我们咽气的时候能让我再看到他一眼啊。”
吕汉强闻听不由得眼圈发红,心中一阵酸痛。
“大娘,您拉着我的手也没有用的,那邮局真的是这么规定的,我也做不了主啊。”
“先生,求求你啦,我多给你钱,你就行行好吧。”说着就在自己破烂的褂子里掏摸半天,哆哆嗦嗦的拿出一个布包,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哆嗦着拣出十枚已经被摸索的发亮的铜钱递上去。”
那先生慌张的站起来,连连摇手推迟:“真的不行啊,真的帮不了您啊。”
“先生,这些钱全给您啦,您就帮帮忙吧。”说着就狠心将那剩下的几文都倒在了那先生面前,“我给您跪下啦。”说着屈膝下去,当时慌的那文士急急冲了出来,连凳子都带翻了,一把扶住老人家,嘴里连连说使不得。
这时候吕汉强上前一步,抓起那封没有详细地址的家书,声音哽咽的扶着那个老人道:“大娘,我是这邮局的头,您将您儿子详细的样貌和戍边是时候说出来,这封信我一定会交给您儿子的手中。”
李怀亮立刻扶起凳子,让那大娘坐下,自己抢了那文士的纸笔飞快的记录起大娘描述的详情,等哭泣的大娘将自己的记忆啰啰嗦嗦说完,吕汉强也提起笔在一张信笺上写道:“沿途邮递兄弟,请仔细查找此人,如有收获赏金十两。最后签上自己的大名,并且在袖子里拿出自己的协办的印章仔细的盖上。”然后搀着老太太进了邮局,将这封带着悬赏令的书信贴上邮票,郑重的投递出去。
望着蹒跚而去的老人家的背影,吕汉强的心生疼,不由得泪流满面,那世界的父亲母亲,是不是也入这为母亲一样,正在哀嚎寻找自己?儿也想向您老报声平安,可是这天书难寄,奈何,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