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妃玲吓了一跳,抿着唇看她妈,不吱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你想着把今天糊弄过去了。明天出了这家门,你就找家医院把孩子给做了。回头你就跟我们扯谎,说不小心流产的。再过段时间,你就回来说,你跟陈殊合不来,分手了。贺妃玲,你是这么盘算的吧?”徐雯看着她。
贺妃玲又吓了一跳,她妈居然把她心里所想猜了个透,这有点吓人了。
“妈,你想太多了。”贺妃玲很认真的表情。
徐雯哼了一声:“我想太多,你是我生的女儿,能是我想太多了?”
“所以,妈,你到底要说什么?”贺妃玲只好坐到床头准备听教。
“我知道你真的要做什么,我也绑不住你。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崇尚自由,独立。我劝你结婚就像在迫害你,平日里你奉行我行我素,享乐主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宗旨。你以前过的什么日子我可以跟你既往不咎。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你怀孕了,怀孕这件事情不是我逼迫你去做的。所以,你必须要想清楚几件事情。其一,你外婆和你奶奶年纪大了,你的婚事一直是她们心头的牵挂,你是不是忍心有一天让两个老人都带着遗憾走?其二,你爸在海南有个项目,资金上缺口很大,陈清林之前就有意向注资。你和陈殊能结婚,自然是锦上添花的好事。其三,明天贺家会开始派喜帖,你如果悔婚,这个后果我和你爸只能碘着老脸受着。其四,你今年二十八岁了,你认认真真的,仔仔细细的想想,你,贺妃玲,是不是可以一辈子都只做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一辈子不结婚?你爸那里,你能不能过得了关?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你来告诉我你的决定。”徐雯一口气说完,说完她就转了身往房门口走去,然后出了房间。
贺妃玲傻愣愣地看着她妈出了房间,好半天了她才回过神来。她拿过一旁的手机,微信上,方芸静悄悄的。她退出来点开了通话记录,拔下了方芸的号码。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听筒里,中国移动客服小姐机械而客气的声音。
贺妃玲握着手机看着窗帘发呆。夜已经深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混乱的大脑一点一点清晰起来,贺妃玲不得不承认,她妈说得对。尤其是她妈说的最后一点,她姓了贺,是贺家的独生女,她不可能也没有办法恣意妄为只为自己活。她心里很清楚,所以,她一直不敢去公开自己的性取向,她的父母骨子都是很传统的人。而她的奶奶和外婆,若是知道她是同性恋,只怕根本受不住这个打击。
这一夜,贺妃玲辗转难眠,想了又想,思了又思,头都想痛了,她痛苦的发现,那个她最抗拒最害怕的解决方案是最好的方案。
那就是和陈殊订婚。
天快亮的时候,她刚有一点睡意,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她一个激灵,以为是方芸发来的,赶紧拿起手机点开了微信。
微信是陈殊发来的,他说:你什么打算?醒了给我打个电话。
贺妃玲寻思他也一夜没睡,便立刻拔下了他的号码。
正如贺妃玲所料,陈殊整整一晚上都在被批斗,据说他外公连心脏病都犯上了,陈殊是真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所以才来找贺妃玲想办法的。
两个人聊了起来,聊了一个多小时,想了十几个方案,但没有一个方案能够让他们俩都全身而退。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贺妃玲打了个哈欠,眼泪掉了一串下来。那头的陈殊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说道:“兄弟,我们订婚吧。”
贺妃玲觉得空气瞬间凝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我想,你和我一样,都需要一场婚礼来给家人一个交代,逃不过去的。与其垂死挣扎的抵抗,不如我们将计就计,作个表面夫妻吧,婚后各玩各的。我们在一起也算功德一件,又有良家适婚男女可逃过我们的祸害。”陈殊冷静而理智。
“你真的不需要确定一下我肚子里的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吗?”贺妃玲默了半晌后说道。
“你不是那种会随便开玩笑的人。”陈殊道。
贺妃玲和陈殊对两家联姻一事点了头,事情“哗”一下,进一步升级了。双方家长乘胜追击,直接将订婚宴升级成了婚礼,时间非常仓促,B市最牛逼的俪人成双婚庆公司承接了这项艰巨的任务,据说,为了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把这场盛大的婚礼办好,俪人的老总都亲自参与到了工作中。
隔了两天,贺妃玲和陈殊被家长们拥簇去领了结婚证,结婚证领出来,贺妃玲的外婆端着个上了年头的木箱子站那儿。当着众人的面,那两本结婚证放进了木箱子里,外婆郑重其事的盖上了。
贺妃玲变成了大国宝,她妈倒不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但无论她去哪里,身后都跟着两个人。一个小朵,一个黑脸雷公大哥。她妈说了,一个帮着端茶倒水搀扶,一个负责她的安全。
贺妃玲觉得自己要分裂了,她一直是把自己当成男人般对待的。活了二十八年,突然间,她变成了女人,还是那种弱柳扶风,需要人保护的小女人。
她无力吐槽。
“兄弟,我们得好好商议一下。”贺妃玲靠在陈殊家的沙发上,订婚变成结婚,她觉得这事真是太他妈的丧心病狂了。
陈殊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要关上冰箱门时想起来贺妃玲怀孕了,便换成了矿泉水。
贺妃玲坐在这沙发上,就忍不住会回想那一夜,那令她想挥刀自宫的夜晚。几杯酒改写人生,她觉得她把这事儿挂到微博去,能被网友活活嘲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