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道白光落下之处,血光煞红了整个天际,凌威天周身被数万道生灭石散发出的白色光芒击中,鲜血洒向了暴风雨之中,弥漫了一地的红。
而他临死前却将所有的真气凝聚在凌渊的身上,只见凌渊周身被一道淡绿色的光芒笼罩着,幽幽发光,并未受到生灭石白光的刺伤。
漫天的雨漫无边际地下着,似天要塌了一般,黑云压城,欲摧毁着一切。
满地的鲜血所流之处皆带上了点点星光,盛放出了夭夭灼灼的硕大血花,将一切美好的梦沿着雨水的方向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一路盛开的血花,像一盏盏护城河里的莲花灯,飘向了万里的山河,三界的最深暗处,骤然成花,哗然成诗,驱逐着一切黑暗的事物,一切机关算尽的阴谋诡计。
突然间,黑色的雨似下够了一般,骤然而停。
天空似挣扎了一下,破开了一道光亮的口子,生灭石缓升至其中,淡蓝色的光芒填补着那道光亮的口子,绽放着世人瞩目的异彩光芒。
从那幽幽兰兰的光芒之中,赫然出现了一道火红色的影子,只听得一声清亮嘶吼的啼命声,朱雀的羽翎随风张翅而扬,垂挂下九天苍穹,冲破了那道生灭石的光芒耀眼而来!
而那朱雀背脊之上所站的,是银衣裹身的男子,手中的冰魄寒剑,在万道光芒中早已银光满天,冲破了重重阻碍而来。
当火色的光芒最后与幽兰的生灭石的光芒交汇之时,朱雀长鸣破空而出,天空骤然乌云散去,瞬间,万里晴空,湛蓝似海。
雨,终于,停了。
天也,终于晴了。
合欢,你看见了吗?
朱雀俯身而下,一袭银衣,一滴泪,一道人影,莫天轻泯一句:“我还是来晚了……你竟什么也不告诉我……”
朱雀匍匐落地,莫天亦飞身而下,落在凌渊身旁,想以冰魄寒剑之力冲破凌威天以全身修为炼化而成保护着凌渊的咒力,无奈却无论他如何撞击都没有丝毫动静。
此时,生灭石如同流星般陨落,跌落至了莫天的手心之中,泛着淡蓝色的光芒。
莫天犹豫了片刻,以生灭石叩击那层屏障,终于在第三下之时,那道屏障不堪一击,脆弱崩裂而开。
莫天以真气相渡,片刻之后,凌渊醒来。
他看到了满地死去的魔界将士还有凌威天的尸首,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苦笑了一下,便踉跄着想要走开。
“你,知道她的计划?”莫天问道。
凌渊轻哼了一声,带着一身的疲惫,转过了头,无力地说道:“我向来算尽机关,自然是懂。她以双眼为祭,凝香想必已经告诉她,生灭石出,必伤魔界。可她还是前来了,依计而行。她没有想到我的生死,我却愿意为她赔上了整个魔界和我的父亲。这,算不算是还债?”
“她,并不知道会出现死亡的局面。凌渊。”
若不是朱雀焦急前来接莫天,只怕,他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我宁愿她知道会出现这样的局面,这样,我会死心得更彻底点。莫天,你很幸运,我与你之间,向来,她选择的只是你。”
凌渊粲然一笑,踉跄着拖着一身的疲惫往前走去。
他以所有的身家为赌注,却输得体无完肤。明知道,这是她的一场计谋,却心甘情愿地前来赴死。
而她,始终,从来,都不属于他。
“凌渊,你可曾知道,合欢,并不愿看到你这样。她给朱雀的纸条上写着,若负了你,定将生灭石给你,从此,欠你一双眼,以铭记于心。”莫天将手中的生灭石摊开,淡蓝色的光芒泄了一地。
生灭石出,天下归元,万物复苏。
周遭伤亡的将士的灵魂,尽数被吸收到了生灭石之中,如星星点点的萤火,入了石,渡化了一生。
凌渊摇了摇头,推开了生灭石,走进了无限的缥缈红尘之中,只留下了一句:“她欠了我?还是我欠了她?已经算不清了……”
他的背影,渐渐在一片白光之中,消失,不见了身影。
红尘事,谁能断清孰对孰错?不过一场是非之欢,罢了。
***
氤氲的雾气缭绕着,慢慢地从潭水升华,然后在空中打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圈儿,晕散着,吞吐着,升腾着,洋洋洒洒地挥霍了开来,将这个安静的地方添上了寒冷而又神秘的色彩。低诉的,那是合欢树的轻轻呢喃。无言的,是那个人的耐心守候。
暮霭下,黄昏浓妆淡彩地装扮着这个冰凉的地方,幸好,让人感觉到了还有一丝丝的温度。斜斜的末辉悠悠荡荡地穿过密密的树叶小心翼翼地吻在了冰床上的人儿,似乎生怕惊扰了她的甜甜美梦……彼岸花次第在冰床周围开放着,似乎在诉说着那亘古不变的古老传说,一字一句,一深一浅。晶莹剔透的冰床在斜晖的照耀下发着耀眼的光芒,折射出了五彩的颜色,夹杂着透明的冰,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他伏在冰床边安静地睡着,睡着,单手,紧握着,她的手……
梦中,似乎,依稀,看见了那曾经熟悉的脸庞……
梦中,她,一袭永远的淡雅白,像一朵半开的百合,静静地等待着风雨的来临。毫不畏惧,倔强得让人心疼。他伸出手,想要轻轻拥她入怀,却迷茫地发现,似乎触摸不到她的温度……
这样的时光,莫天已经静静等待了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