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什么事?太皇太后在一日,这东穆的后宫,就得太皇太后说了算的。”
戚国公轻叹,“太皇太后也是六十出头的人了呢。”
“这你也担心的太早了。”戚国公夫人呷口茶,道,“太皇太后可不是我等这样的俗人,先时我就说太皇太后生得年轻,就是仁宗皇帝那一去,太皇太后伤心太过,两鬓添了霜色。如今看太皇太后面相,不过四十许人。说来大郎媳妇比太皇太后还小几岁,她那面相,比太皇太后可老多了。太皇太后凤体没的说,硬朗的很。你也想想,不说别人,谢老夫人当年,可是九十上才去的。”要是太皇太后再活三十年,老头子担心的也忒早了些。
戚国公道,“此则不论,明年陛下可就要大婚亲政了。”
戚国公夫人握着茶盏的手一顿,道,“你就是因这个才想着现在让爵的吧?”
对着老妻,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戚国公点点头,戚国公夫人道,“朝中的事我不懂,可你瞧着,陛下能与太皇太后相比吗?”
戚国公没有半点犹豫,悄声道,“好比云泥。”这位太皇太后的本领,别人不晓得,戚国公是清楚的。
“你要现在让爵,也好。”明明房内无人,戚国公夫人也压低了声音,轻声道,“自从那件丑事之后,倘太皇太后有饶了寿康宫的意思,这次寿宴就是个大好机会。我进宫时,原也以为曹太后能借此时机出来呢。不想寿康宫没有半点儿动静不说,此次太皇太后大赏太妃太嫔,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呀。苏太后还得了尊号,寿康宫那里,太皇太后却是提也未提。”
戚国公道,“太皇太后就是刚烈太过。”
戚国公夫人瞥丈夫一眼,“太皇太后这样的人物,这样的地位,难不成还受那等小人的气!不是我说,也是曹家太不讲究。”
“谁说不是呢。”戚国公也感慨了一回。
所以,此次太皇太后千秋寿宴,谢太皇太后明明没提曹太后一句不是,但,这比提了还叫元宁帝难堪呢。元宁帝吃了上回的教训,看太皇太后这等声色,识趣的没敢提他母亲的事。
但有一事,元宁帝是真的急了,那啥,曹萱,被送往静心庵的曹萱表妹,被发现,有了身孕!
说来,这曹萱本就是元宁帝情窦初开时的一朵小白莲,如今这小白莲还有了身孕,有了自己的子嗣。元宁帝如何还能忍得,当下就要去慈恩宫求太皇太后,要接曹萱进宫。给元宁帝传消息的小内侍吓死了,连忙拦着元宁帝,低声道,“陛下,这事儿现在可不能说啊。不然,太皇太后问您这消息如何来的?奴才死不足惜,只是以后陛下想再知道曹姑娘的消息可就难了。”
元宁帝就更不知要如何是好了,以往还能自己亲娘商议一二,如今亲娘被关,他简直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不待元宁帝找到能商议之人,慈恩宫就来人宣他过去了。元宁帝怀揣着一颗忐忑龙心去了慈恩宫,谢太皇太后直接一句话就是,“曹氏有了身孕,皇家骨血,不能流落在外,让她进宫来,但只能在你宫里做个普普通通的宫人,没有位份。孩子生下来,不论公主,还是皇子,她都不会有任何位份。”
元宁帝很想给曹家表妹一个好些位份,但眼下,让曹家表妹进宫是首要的,元宁帝忙不迭应了,感激道,“孙儿不争气,孙儿都听皇祖母的。”
谢太皇太后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柳家听闻这消息,温慧郡主却是再了坐不住了,忙与丈夫商量。温慧郡主气的脸都白了,怒道,“这要生下来是皇子,便是皇长子!咱们阿悦进宫,怕也只有个空头皇后的位份了。”如今能忍得!
柳煜去找他爹,柳扶风脸色一沉,当天就去了户部尚书李九江府上,接着,没几天,皇陵附近的一座山脚就塌出个大洞来,上面在块碑,碑上刻着,刻着……刻着……反正,能看出是字来,但具体是什么字,据说是天书,凡人看不懂。
凡人看不懂就得请天师啊。
这事儿是礼部右侍郎李回办的,他请了天祈寺的高僧,然后,高僧一算,不得了啊,国有危难啊!
不过,好在此难可解,不然也不能皇陵附近塌出块碑来,这碑出来,就是为了给朝廷解难的。
那就解吧,最后,高僧们推算出来,必得有一贵重之人,以贵重之气亲去清静之地为国祈福方可。
这得是什么人才行啊?
寻常贵重之人反正是不成的,这时候就有御史来说,曹太后贵重啊,叫曹太后去。当然,御史说的很委婉,但也就这么个意思了。元宁帝哪怕没亲政,也不能让亲娘去清静之地啊,当下便将御史骂了回去,元宁帝道,“天下最贵重之人,莫过于朕。朕宁可自己亲去,也不能让母后去为朕受苦。”当然,他知道朝廷不能让他去。
果不其然,当下,韦相就说了,“陛下一国之君,万不可出此言。陛下之责,在于治理天下。倘陛下去祈福,江山无人治理,如何能天下太平?那时,才是国有危难!”
元宁帝便再叫李回再去算,苏太后在宫里听闻此事,倒是愿意亲去为国祈福。元宁帝……嗯,元宁帝脸还没这般大,不叫生母去,那,那也是不能叫嫡母去的。
最后,终于,李回算出来了,可令柳氏女去。柳氏女是未来国母,再贵重不过,为国祈福,压得住。倘柳氏女不去,那就得后宫至尊之人太皇太后去了。
太皇太后这位人选,没人敢提,两宫太后也都被否决,那就得未来的皇后柳氏女了。
这个,这个,此时,曹萱已扶着肚子被接进宫来,见元宁帝为此烦恼,却知此等良机,定要除去柳氏女的,于是,曹萱幽幽一叹道,“可惜我身份低微,不然,我是愿意为陛下、为社稷祈福的。”
元宁帝倒不是特别舍不得柳悦,只是一样,他与曹萱道,“你不晓得,父皇遗命,命朕大婚后方可亲政。”
曹萱一惊,她还不知有此事。
不过,曹萱论主意,可比元宁帝快多了,曹萱道,“陛下治国,所能倚仗着,就是内阁老臣了。我在家听祖父说起过,韦相曾为先帝师,今为陛下师,内阁首辅,再忠心不过。陛下有难处,何不找韦相商议?”
元宁帝没法子,便找来韦相商议,韦相一听让柳氏女去为国祈福,当下拒绝,道,“万万不可,陛下也知先帝遗诏,令陛下大婚后方可亲政的。这一去,至少三年。”在韦相心里,没有比元宁帝亲政更要紧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