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植物界中,米伐特先生仅谈到两种情况,就是兰科植物的花的结构与攀缘植物的活动。有关兰科植物,他说道:“对于它们的起源所作的阐述丝毫不能让人满意--有关结构的早期的、最细微的萌芽的阐述,很不充足,这些结构仅会在高度发展时才起作用。”我在另一部书中已经详尽地论述过此问题,所以在此仅对兰科植物的花的最明显特点,也就是它们的花粉块,稍稍详尽地进行阐述。极其发达的花粉块,是由一团花粉粒聚集而成的,附着于一条富有弹性的柄、也就是花粉块柄上,而这个柄就依附在一小块特别黏的东西上。昆虫就靠这种方式将花粉块由这朵花搬运到那朵花的柱头上去。有的兰科植物的花粉块未长柄,花粉粒只靠一根细丝连接起来;然而这种情况不只局限于兰科植物,因此在此不必探讨了;不过我想说一下在兰科植物系统中地位最低下的杓兰属,从中我们能够知道这些细丝大致是如何最先发展起来的。在另外的兰科植物中,这些细丝附着于花粉块的一头;这就是花粉块柄起先出现的迹象。这便是柄--即便是很长且极其发达的柄--的来源,我们还可以从偶尔掩埋于中心刚硬部分的发育不完整的花粉粒中寻找到明显的证据。
关于花粉块的第二个主要特征,就是依附在柄头的那一小块黏性的东西,能够列举一系列的等级进化,各次级进无疑都有利于此种植物。另外的“目”的大部分花的柱头仅有不多的黏性东西分泌出来。一些兰科植物也一样分泌此般类似的黏性东西,然而仅有一个柱头在三个柱头中分泌得非常多;该柱头也许由于分泌过盛的缘由,因而成为不育的了。当昆虫对这些花进行访问的时候,它把此种黏性东西拭去一部分,同时也就一块儿把一些花粉粒粘走。
经由这样同大部分常见花差异不大的简单情况开始,直至花粉块依附在相当短的及游离的花粉块柄上的物种,再到花粉块柄固定于黏性东西上的、且不育柱头产生了非常大变异的另外的物种,具有诸多的级进。在最末的一级中,花粉块发育得最充分、最完善。但凡是亲自认真探索过兰科植物的花的人,都确信上述一长串的级进的存在--若干兰科植物的花粉粒团单单通过细丝连接在一块,它的柱头与一般花的柱头区别不大,经此种情况开始,直到相当复杂的花粉块,它们对星虫移运都十分适合;那些物种的全部级进变化十分适合所有花的通常构造通过昆虫来传授花也都会被它承认。在此种情况中,并且基本上是在另外的全部情况下,还能够更进一步地钻研;能够寻问一般花的柱头何以变为黏的,然而由于我们还不了解各个生物群的一切过去,因而就同试图期望得到回答一般,此般发问也毫无用处。
现在我们要说一说攀缘植物。由简单地缠绕一个支柱的攀缘植物开始,至我所说的叶攀缘植物与有着卷须的攀缘植物为止,能排列成很长的一个系列。后两种植物的茎即便还存有着旋转的本领,即便不经常失去,可是大部分已失去了缠绕的能力,可卷须一样也存有旋转能力。经叶攀缘植物至卷须攀缘植物的进化是密切相连的,有若干植物能够任意归属到任何一类中,可是单从缠绕植物进化至叶攀缘植物的阶段中,就增加了某种重要性质,也就是对接触的感应性。借助此种感应性,叶柄或者花梗,或者已经成为卷须的叶柄与花梗,可以由于受到刺激就弯曲在接触物体的附近且缠绕住它们。但凡是阅读过我的有关此种植物的研究报告的人,我推测,都不会否认在普通的缠绕植物与卷须攀缘植物之间,它的机能上与构造上的全部级进变化,对于物种都十分有利。比方说,缠绕植物变成为叶攀缘植物,确实是相当有好处的;有着长叶柄的缠绕植物,倘若该叶柄略微具有必需的接触感应性,可能就可以发展为叶攀缘植物。
缠绕是顺着支柱上升的最简单方式,而且是处在此系列的最低级地位,因而能够自然问道,起初植物何以得到该能力,以后才经由自然选择得到改进与增加。缠绕的本领,首先,借助茎在幼小时的极端可挠性(这是相当多非攀缘植物都有的特征),其次,凭借茎枝依据相同次序逐次顺着圆周诸点的一直变曲。茎借助此种运动,才可向着四面八方转动。倘若茎的下部碰上任何物体便会停止缠绕,而其上部则依然可以继续弯曲、旋转,此般肯定会缠绕着支柱慢慢上升。在诸多新梢的初期长成以后,此种旋转运动便会马上停止。在系统距离非常远的特别多相异科的植物中,某个单独的物种及单独的属一般具备此种旋转的本领,且因此而变成缠绕植物,因而它们必定是单独获得了该能力,而不是经相同先辈那里传递而来的。
因而,我预测,在非攀缘植物里,略微有着此类运动的倾向,也十分常见,这便给自然选择奠定了作用与改进的基石。这个时候,我仅仅可以举出一个不齐全的例子,就是轻轻地与不规则地旋转的毛子草的细小花梗,十分像缠绕植物的茎,可此习性完全没有被利用。随后不久米勒发现了某种泽泻属植物与某种亚麻属植物--两者都不属于攀缘植物,且在自然系统上也相隔很远的幼茎即便旋转得不规则,可到底是可以如此的。他说,有理由能够推测,若干别种植物也出现此种情况。此种轻微的运动好像对于那种植物并无多少好处,起码它们对于我们所论证的攀缘作用无任何好处。可是,我们还是可以看出假如此类植物的茎原先是可弯曲的,而且倘若在它们所处的环境下有助于其升高,则经由自然选择微细的与不规则的旋转习性就可能因此得到增强和利用,直至它们成为相当发达的缠绕物种。
有关叶柄、花柄以及卷须的感应性,基本上一样能够用以解释缠绕植物的旋转运动。隶属于差异极大的群的诸多物种,都有着此种感应性,因而在诸多还未变成攀缘植物的物种中也应能够看到此种特性的初生状态。情况是如此的:我了解到上述毛子草的微小花梗,本身可以朝其接触的那一方稍微弯曲。在酢酱草属的一些物种中莫伦发现了倘若是叶与叶柄被微微地、反复地碰触着,又或是植株被摇动着,叶与叶柄就会产生运动,尤其是经烈日之下暴晒后更加明显。我对别的若干个酢酱草属的物种重复地观察,产生了一样的结果;其中有若干物种的运动十分明显,可在幼叶中看得最清晰;在另外的几个物种中运动则十分轻微。依照高级权威霍夫迈斯特所言,全部植物的幼茎与叶子,在被摇动以后,都可以运动,该点特别重要;说到攀缘植物,据我们所知,只在生长的初期,其叶柄与卷须才是敏感的。
在植物的年幼的、与向成熟发展的器官中,因为对于它们来说被碰触或者被摇动而产生的微小运动,好像不太可能有何种机能上的作用。可是植物顺应种种刺激而产生运动的本领,对于它们就十分重要;比方说趋向光的运动能力与极其少见的背离光的运动能力--还包括,对于地球吸引力的背离性与较为少见的趋向性。当动物的神经同肌肉遭受电流的刺激时,又或是因为吸收了木鳖子精因而受到刺激时所产生的运动,能够叫做偶然的结果,因为对这类刺激,神经与肌肉无特殊的敏感。植物应该也是如此,由于它们有顺应一定的刺激而产生运动的本领,因而倘若被触着或者被摇动,就会产生偶然状态的运动。因此,我们极易承认在叶攀缘植物与卷须植物的情况中,被自然选择所采用的与增强的就是此种趋向。可是依照我的研究报告所列举的诸多理由,可能仅在已经得到了旋转能力的、且由此已经变为缠绕植物的植物中,才产生此种情况。
我已尽我所能解释了植物何以因为细微的与不规则的、早先对其没有用处的旋转运动趋势的增强而成为缠绕植物;该运动和因为触碰或摇动而产生的运动,是运动能力的不经常产物。且是为了另外的有利的目的而被得到的。在攀缘植物慢慢发展的过程中,自然选择是不是得力于使用的遗传效果,我还不能断言;可是我们了解,某一周期的运动,比方说植物的所谓睡眠运动,是受习性的控制的。
某位练达的博物学者认真选取了一些例子来论证用自然选择解释有用构造的早期阶段还不充分,在这儿我对他提出的不同观点已作了充足的讨论,又或已讨论得太多;而且我已说明,就像我所希望的一样,在该问题上并无太难的地方。故而,就供给了一个好机会,来稍稍多说一些关于结构的级进变化,该类级进变化一般伴随着机能的变化--这点非常重要,而在该书的前面几版中都没作细密的讨论,在这我将上面的情况再简明地复述一次。
对于长颈鹿,在若干已经灭绝了的能接触到高处的反刍类里,凡是有着最长的颈与腿,且可以啃吃比平均高度微高一些的树叶,它们的个体就可得以继续生存,只要是不能在那样的高处取得食物的个体就会经常地遭受毁灭,如此一来,或许能达到此种特异的四足兽便产生了。可是所有部分的长时间利用,加之遗传作用,可能对各部分之间的相互协调曾经提供了极大的帮助。有关模拟种种物体的诸多昆虫,可以认为,相对于某种通常物体的偶然相似性,在所有场合里曾作为自然选择产生作用的基石,随后历经使此种相似性更加接近的微小变异的偶然存留,这种模拟才慢慢达到完善。
只要昆虫接着产生变异,而且只要越来越完善的相似性足以让其逃脱视觉敏锐的敌人,此作用便将一直进行。在一些鲸鱼的物种中,有某种颚上长有不规则的角质小粒点的趋势;而且直至这些粒点开始变成为栉片状的突起或齿,同鹅的喙上所长有的那样--随后变成短的栉片,同家鸭的喙上所长有的那样--然后变成栉片,同琵琶嘴鸭的嘴一样完善--最末变成鲸须的巨片,同格林兰鲸鱼口中的那样--全部这些有用变异的保留,仿佛全部都在自然选择的范围之中。在鸭科里,该栉片早先是当做牙齿用的,其后某部分当做牙齿用,某部分当做滤器用,到最后,就基本上全当做滤器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