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西行都司,巡抚布政司徐大人府。
朝廷从一品大员,徐大人家里喜气洋洋,宾客满门。
来来往往的人来了一批又换了一批,这还都是一些八竿子打不到的远房亲戚、官场同僚。什么七姑八妹,五婆六嫂,硕大的宅院之内,楼上楼下挤满了人。
午时吃过饭后,徐家老夫人林秀蛾便送走了所有的客人,然后就在家中,静静等待着儿女们的到来。
两个女儿都外嫁千里,两个儿子也都在不同的地方任职,最小的徐茂先,也去了六百里之外的湖广行都司,按往年的习惯,每逢双亲大寿,逢年过节之类的,儿女们都必须赶回来家中。
堂堂朝廷封疆大吏,JX都司的二把手夫人过寿,前来巴结的人自然很多,只是徐抚司下了禁令,午后除办理公事之外,任何人等不允许到家中拜贺。
今天这些来的客人,仅仅是家中的一些亲戚占多数。而光是这些亲戚,已经让林夫人忙着焦头烂额。她说自己不过寿还好,一过比哪天都乏累。
徐家夫人林秀卿,今年四十多岁,面容姣好,曾是京九直隶红娟秀园学士女官。大儿子徐茂东在岭南军营任奋勇校尉,从五品军衔;二女儿徐静香入宫封徐妃;三女儿徐凝珠世袭母亲官职,任红娟秀园学士,已嫁为人妇。
而徐茂先是最小的老四,本来想留在身边宠爱着,但是徐茂先执意要自己出去闯,老母亲也只能撒手。
前些日子,徐茂先在柳城縣那些事,老两口在编年通鉴都看到了。到底是徐家的儿郎,一个小小的知县,职位卑微,却能做出如此惊人的壮举,徐茂先的父亲徐麟感到很欣慰。
只是林秀娥倒底是做娘的,看到原本清秀儒雅的小儿子,大半年不见变得象黑炭似得,当时就哭了起来。甚至有种想法,让徐麟将儿子调回来,或者放在京九直隶任职,免得在小地方吃这种苦。
可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徐麟最了解徐茂先的性格,一旦这小子决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正是因为他这种犟性子,这才同意让他出去磨练一番,家中老爷子也是这个意思。
最近老爷子在京九城送过话来,问起后辈们的事,徐麟还将这事给瞒下了。他希望有找一天,徐茂先能够很骄傲地,自己爬到一方大员的位置,然后回京站在老爷子面前,承担起家族的使命。
天黑之前,二女徐凝珠首先回来。
“娘!女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徐凝珠二十六七的妇人,在母亲面前还象个孩子似的。与母亲一个拥抱之后,送上了自己的礼物。
“娘,这是我和余庆给您老的礼物。余庆有事外出公干,让我代他为您祝贺生辰,越来越年轻漂亮。”
余庆是徐茂先的三姐夫,当今颇有名望的文豪,年轻有为的翰林院学士。因圣命难为,需要去外地公干,因此今天没有和妻子一起来贺寿。
“国事为重,余庆他出使高丽国,娘亲心里明白的。”林秀娥拉着女儿坐下,母女俩说起了贴心话。“今天刚把那些亲戚送走,就留我和你父亲在家里,光等你们几个回来了。”
“娘,你放心吧,大哥马上就到了,他刚才还给我传信说,已经到城外五十里了。”
“娘也就这个时候,能看到你们几兄妹,平时的时候啊,哪能聚这么齐。现在老四又去了偏远的小县,回来一趟更不容易了。”
说起徐茂先,林秀娥就朝正在看书的徐麟问道:“老爷,你派人去看看老四进城没有,不会是把今天的日子忘记了?这孩子,在京城有福不享,偏要去那种地方受苦,真是跟你这为父的一个性子。”
徐麟放下书,微笑道:“我觉得老四有这种想法很好的,徐家的男人嘛,文能定国、武能安邦!就应该靠自己的双手打出一片天地来,想当年,老爷子不也是这样的?”
“懒得跟你说了,每次都是这副口气。”林秀娥很不乐意地站起来。“还是我自己去城门看一下,这孩子,也没有来个信儿,回来也不知到哪里了,又没个好用的信鸽传话。凝珠,你明天去取点银子,给你弟弟求个西厂的信鸽来用。”
“娘,包在女儿身上好了!”徐凝珠笑了。“都说爹娘宠小,看来一点都没错,娘亲果然最关心老四。”
“胡说什么,死丫头!我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四个我还能分彼此?”林秀娥正说着,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徐凝珠透过窗子一看。“是大哥回来了,我出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