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后,武安城内的岳氏家族的几个大户,都被岳玉川叫到了岳欣的书房。待听了此事后,均面有难色,毕竟谁都不愿意从自己腰包往外掏钱粮的。
岳玉川急道:“各位族中兄弟叔伯,这可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如果我爹再倒台了,咱岳家在河东可真没什么份量了!曾省伯伯已经年近六十,近年来身体也不太好,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岳家就得全靠我爹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们之前得的那些好处,宇文明和房玄龄还会让你们安心享用?”
在这半含威胁的话语下,岳家众商绅大户均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方犹豫道:“这样……就真能蒙混过关了吗?万一钱粮是补进去了,最后却是还不出来,我们不是亏大了?”
岳欣这时冷然道:“做事谁敢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能说随时发现破绽,便随时补上而已。不过,我岳家在河东总还有一些影响力,牵一发而动全身。宇文明要动咱们,也要考虑曾省大哥的反应。只要慢慢拖延着,过不了多久,朝廷便要准备北伐突厥的事宜。这事说不定就搁下来了!毕竟灭掉突厥可是咱们圣上眼下最看重的事!如今这个难关,咱们只要同心协办,必能迈得过去!”
岳玉川听罢,方向岳家众人瞥了一眼,狠狠道:“诸位叔伯兄弟,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叔叔如果翻船了,咱岳家不知道多少人都要淹死!你们还念着那点蝇头小利做甚?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岳家众人互相望了几眼,虽然一脸不情愿,却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然后回去开始仓促地准备起来……
……
房玄龄对于处理这方面的事极有经验,对于岳欣可能的反应,早就估计到了,在最开始大张旗鼓地造了一下声势后,他便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挑了一些表面上粗枝大叶的大头兵,在城内和各个重要地点,逢人便问,吸引了岳欣手下一帮人的注意力。
而那些精明强干的刑部衙役,却被他派去盯着岳欣和岳玉川等人,看这两人有何动静。
岳玉川召集岳家众人开会,然后又趁夜悄悄从岳家仓库往武安郡府库运粮的行动,全被房玄龄了如指掌。
看着武安郡府库周围一片热闹繁忙的景象,躲在暗处的房玄龄却是暗暗好笑。
站在他身旁的房玄藻道:“大哥,这两天夜里,岳欣的几个亲戚都在从自己家中往官家府库运粮,看来还真如李秀宁姑娘说的那样,这岳欣果然在武安郡干了很多坏事,搞得天怒人怨!”
另一名刑部的差役捕头也一脸气愤地说道:“更可气的是,他怕咱们查出事实,还派衙役、郡兵,挨家挨户去打招呼,要这些受其荼毒的灾民不得向咱们吐露实情。只是他也把别人想得太简单了!在咱们刑部的人面前,又有几个会不吐露实情的?而且别人又是非常想揭发他了!”
房玄龄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府库,心中却是兴奋不已。这趟武安郡之行,果然来得不虚,如果能一下将岳欣的势力连根拔起,则自己将在宇文明面前证明能力,得到其赏识,自己将来便能攀上宇文阀这棵大树了。他早已看出,宇文阀有造反的迹象,而且有可能造反后取得天下。
现在五百亲兵已经按先前的部置,分作几路,准备妥当。只要他一声令下,便可立即发起逮捕行动。
又过了一个时辰,眼见从岳家各处仓库赶来的粮车都已经到了。房玄龄才嘿嘿一笑道:“马上通知下去,让咱们的人依先前布置,分兵三路,实施行动!”
片刻之后,武安城内顿时喊杀声大作,五百亲兵如狼似虎一般,先将府库附近的道路全部封闭起来,然后趁着运粮的车夫、苦力惊慌失措、语无伦次之时,将其一骨脑儿地全部抓捕了起来。
这些人十个倒有七八个是岳家的雇工和家仆。甚至其中几个带头的还是岳欣的族中亲戚。房玄龄在问出了这些人的来历和住所后,立刻便亲自带人去抄他们的家了。
当然,这么大的行动,肯定是纸里包不住火的。封锁府库之时,毕竟这些亲兵对地形不太熟悉,有些漏网之鱼还是从一些武安本地人才知道的小路逃掉了。
只不过,他们想去武安郡衙向岳欣父子俩通风报信之时,却没想到武安郡衙也被大队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他们一到门口,便被抓了起来。然后被刑部的衙役连夜审讯,拷问口供。
无论是岳家之人,还是他们雇佣的脚夫、苦力,家仆等,都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仓惶被抓。他们之前根本没来得及串通一气,或者想好如何应付审问。
结果在房玄龄的威胁利诱,以及恐嚇唬诈下,他们又大多是些没骨气之人。在天亮之前,便把房玄龄想问的材料全问出来了,甚至有的人索性把以前岳家干的伤天害理之事,贪污受贿之事都吐了出来,这让房玄龄有了额外惊喜。
仅仅只是岳家之人交待的这些罪状,就足以将岳欣父子俩凌迟处死了。甚至还可以将他的那些帮凶同伙,主要是岳家的其他人等,连根拔起。此案公之于天下后,岳欣在武安郡不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才怪!
房玄龄做事雷厉风行,在拿获了证据之后,一大早就立刻将这些情况送到了宇文明的书桌上。
他这时正色道:“大人,属下昨夜得闻线报,称有大批粮车正运往武安官仓府库。属下当时就纳闷了,朝廷分发的赈灾粮食不是早就运到半个月了吗?怎么可能又有大批粮食要进官仓呢?真有这种事情,朝廷也会事先通知的,不可能就这样突然运过来。而且现在又没到秋收季节,也不可能是征收的粮草入库了啊!”
顿了一下后,他方接着说道:“于是,属下就赶到武安官仓府库旁,恰见城内岳家的几户商绅,正将自家粮食紧急运往武安府库内,形迹极为可疑。于是,属下便将他们立刻全部抓捕,然后连夜进行审讯,现在已经真相大白!”
“哦?是个什么真相?”宇文明听闻之后,心中一喜,但脸上却依然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房玄龄长叹了一声道:“武安郡府库之中早已空空如野,粒粮未存,官仓里已经空得可以饿死老鼠了。而往年应该积存下来的库存粮食,以及朝廷拨付的赈灾粮均不翼而飞。属下派人审讯府库主官。此人方吐露实情,原来府库内的钱粮,早被武安太守岳欣,在半年前就运到河南、山东一带偷卖掉了。”
随即,他又继续说道:“紧接着,属下便又将这批抓获的岳家商户进行审讯,同时派人查抄这些人家中的财物,发现了他们当初运粮出去的帐本、存粮记载、以及和岳欣、岳玉川父子俩分成的纪录。一干人犯和证人、证物均已经存放于护卫亲军的大营之中,以防有人抢夺。而在查抄过程中,还有个别有良心的家仆和侍女反映,岳欣有见死不救,任由灾民饿死、病死的行为。但更多的人则是因恐惧岳欣的权势而不敢言……”
“单凭眼前掌握的证据,就足以定岳欣之罪了。只不过他还另有更严重的罪行,来不及一一查办。为了避免他以武安太守的权力,干扰查案,威胁民众。属下建议,先关押岳欣和岳玉川叔侄,再请朝廷另派官员来此地任郡守,暂管武安郡诸事政务。同时,再对武安民众正式宣布:岳欣等一干涉案人员,已经进行正式立案调查,让他们可以放心举报反映其人罪行,不用担心打击报复!如此方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房玄龄一口气说完道。
宇文明闻言亦是眉头一微皱,虽然他早已从李秀宁那里听说岳欣的问题很严重,但也没想到严重到这种地步。他于是连忙将这一干证据仔细端详起来。
待看完了这些口供,以及那些证人证言,提取的帐册、卖身契等相关证据之后,均不禁勃然大怒。虽然宇文明之前有不想把事情闹大,以免影响和岳曾省关系的想法。但看着这些令人发指的罪行,他亦是出离愤怒了。
“立刻把这岳欣抓起来!所有犯案之人一查到底!绝不能再对这些混蛋心慈手软了!对他们手软,就是姑息养奸,对不起天下黎民百姓!”宇文明一脸怒容道:“玄龄,你就放心去干吧!天塌下来也有我给你撑着!”
房玄龄一听,心中顿时大喜,知道自己已经赢得了宇文明的信任。于是,他立刻便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离开了宇文明的房间。房玄龄走出房门后,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他对着刑部的一干衙役大声道:“走!我们直接去武安郡衙门!抓捕岳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