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夫人与紫面二郎开的酒馆,倒是挺有情调的,沈游的评价是:各方面布置装饰的都还不错。
酱牛肉的颜色、厚薄,都是恰到好处,但沈游却并不敢吃,反倒用随身的火绒,点了一堆火,用随手削的竹签,串起了冷硬的干粮,开始烤制回温。
沈游并非没有发觉身后有人悄悄跟着自已,但那依稀有几分熟悉的脚步声,却让他想起自已初入江湖以来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加上心里怀疑会不会是武功平平的林仙儿这就跟了上来,便没有戳穿那个人,而是不动声色间看看那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也就是所谓的钓鱼吧。
想让林仙儿露出真面目,而非女性的柔美与诱惑,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孙逵的妻子蔷薇夫人,是二十多年前名扬江湖的美人,擅长用毒。
然而岁月不饶人,蔷薇夫人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妖娆明丽的美人了,她的皮肤还很白,她的眼睛也还很有风情,但是她的身材已经走样了,她的腰就和后院的水缸差不多粗。
——若是确切地说,她其实就已经没有腰,旁人也看不出她的腰,判断不出她的腰在哪里。
但沈游并不在意,也不觉得这有什么辣眼睛的地方。
是人都会老,练武的侠客也并不是传说中能长驻青春的练气士修仙者,蔷薇夫人也没有练过像明玉功那样能保持容颜不老的至高武学,几十年与情郎躲躲藏藏,逃避三十六水道总瓢把子的追杀。
本身禀赋也不是如何厉害,如此一来,精气神自然而然便会压抑下来。
得不到释放,又压抑自已,常年不见人,还做了一定的伪装,那不管是怎么样的如花美人都会凋零的。
岁月不曾败美人,但也要美人真正具有无双的风神,足够有内涵,这样即使没有刻意保养也一样可以达到类似的效果。
沈游不厌恶,但同时也不喜欢这对夫妇,对蔷薇夫人感觉一般,可蔷薇夫人却好像没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她依然认为自已是当年那个惊艳绝伦的美人。
并且自信满满、“风情万种”地捧了一杯酒,含情脉脉地请沈游喝。
对此,少年郎只有地铁老人看到稀奇事问号脸。
您,还好么?
他甚至都没有碰那杯酒,而是以行走江湖稳健技多不压身的操作,如临大敌一般,用先天真气将那杯酒摄到了离自已有足足一尺远的地方。
王叔父说过,可能两样东西单独使用都是没有毒性的,但加在一起却生出来毒性,伤人于无形。
沈游还曾被这位叔父戏耍过,对酒杯本身与里面的酒产生了阴影。
因为那一回就是在酒杯外壁上熏过药液,并且在酒水本身放了一种香料,香料同酒水本身的香气融为一体,两者的效果滋生出新的毒性,让沈游在家里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这就是他在离家之前经历的最后一次考验。
既是考验也是教训。
沈游知道,如果放在真正的江湖中,一天一夜足够让他死千万遍了。
在这之后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哪怕对毒物药理有一定的了解,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也不要随意莽上去,逞英雄没必要,得到灵活实惠才是最好的。
所以面对擅长用毒的带刺美人,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得最好,他甚至连接触过那杯酒的那部分先天真气都当机断尾,散在了靠窗的位置。
并且提前打开了窗户,将发生灯下黑连锁操作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对此,蔷薇夫人的脸都绿了,不仅仅是心情,就连神情之间也表现出来,她很气,但是莫得办法。
刚开始蔷薇夫人还以为是自已太气了,才会让手臂发麻,身子微微颤抖,可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就发现不对了,她慢慢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那种麻痹失控一下也不能动弹的感觉,只可能是中了别人的手段!
蔷薇夫人又惊又怒,她没有想到终日打雁却给雁啄了眼睛的事情也会发生在她这种行家的手里,她极力濡动着自已的嘴唇,含糊地问道:“你…你是什么时候用的手段,下的是什么药?”
不等沈游回答,众人就先听见少女清脆灵动的声音,正嘻嘻而笑,“对你用手段,何须让沈家哥哥费心?我随随便便就能做成,你再动一下试试看?”
与此同时,那少女便用随身的宝剑挡了一下,推门进来,她一袭白衫胜雪翩然而至,背景又是冰天雪地,就和从雪山而来的仙子一样。
娇美无匹、风姿绰约,带有江南水乡的情韵,眉目清美绝伦,容色神情均丽若朝霞。
那少女秋波流转,一到屋子里,便笑吟吟地望着她所感兴趣的蓝衣少年郎。
沈游笑道:“果真是你啊,装成脏兮兮小乞丐的小丫头,原来认真打扮起来还是挺好看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