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武十七年,重阳花会,乾宗纳妃,天下大赦。
“宰辅张大人到!”
“内阁平章事李大人到!”
……
文武朝臣已经换上便喜服候在崇德大殿中了,两位朝中元老也已到齐。同僚之间相互拱手道贺,司礼乐的太监在偏侧奏乐,人声鼎沸,喜气洋溢,不似朝堂,倒像是在乡下百姓成亲的场面热闹一般。
靖南王御震云正与宰辅张颖之笑着闲谈,其后,靖南王世子御羽默不作声的站在父亲身后的盘龙漆红柱旁,低垂着眼帘,默不作声,看不清脸上有什么表情。
“靖南王,别来无恙啊!看您这副硬朗的身板,在靖王府这几年深居简出,过的颇为惬意啊!”
“哈哈哈,张老头,少跟本王扯文!本王一介武夫,只知道打仗卫国,什么有羊没羊的,本王可听不懂!你若这几日府中难过活,就跟本王说一声嘛,本王派人往张府送几百只羊就是了!不然堂堂一国宰辅,缺衣少食,还求人接济,这要传了出去,岂不是平白让周边的那些小国笑话我大乾!”
张颖之笑着摇了摇头,骂道:“去你的!老匹夫,说话还是这么不着四六!”
正笑谈间,目光看似不经意掠过身后的御羽,突然一顿,笑道:“这位可是靖南王世子,人称骑射双绝的御飞龙御羽?”
“呵呵,老大人说笑了,那些都不过是他人的妄赞之词罢了,当不得真的。”御羽抬起头,淡笑着向张颖之施了一礼,十分恭敬谦逊。
当朝宰辅,一品大员,说起来还要比靖南王的郡王爵位还要高上半阶。
“哎,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呀!——老匹夫你粗鄙一生,没想到生的儿子倒是丰神俊朗,似个读书人一般,哈哈哈哈哈哈哈!”
御震云鼻孔冷哼一声,白眼一翻,
“老子的种,当然得像老子!好男儿当纵横疆场,马背上取功名!难道像你家里那个娇滴滴的小儿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会之乎者也,等着金鳞池畔唱名吗?”
张颖之被噎地一窒,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得啐了一口,骂道:“老叫驴!不识好歹!”
御震云掏掏耳朵,似是不愿再与张颖之斗嘴,摆摆手,径自走向前面聚在一起的武将圈子交际。毕竟武夫之间才有共同话题,能聊到一起去,干嘛非得跟书呆子扯淡打屁猜哑谜。
骂走御震云,张颖之深呼吸几下,又转向御羽。嫌弃老子是一回事,但是对他的儿子眼中满是欣赏的神色,继而打趣道:“不必过谦!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锐气和朝气,雄姿英发,舍我其谁!那才是少年鲜衣怒马该有的心资!”
说着,又手一指御震云的背影,“你爹还是世子的时候,北胡扣边进犯,先帝命我二人为正副统军元帅,北上驱胡。当时这老东西可是天老大他老二,浑身上下都是胆,作为一军之帅,经常带亲卫做那冲阵斩旗的冒险之举!我是拦都拦不住啊!可往往好几次败军危局都是他带兵冲杀,反败为胜。”
说起往事,这位居当朝高位的宰辅不禁满是唏嘘。
“为帅者,必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一介文臣,那时心高气傲,看不上你爹那个只知冲杀的武夫。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人上了年纪,反而每每回想起当年,我和你爹饮冰卧雪,跃马扬鞭驰骋漠北的那段日子,却觉得不负少年时!披甲执锐,血洒疆场,少年该当如此!”
御羽一笑:“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跃马定乾坤。儒将风姿,老大人自是后辈的楷模!”
“哈哈哈哈啊,你小子,过誉了,过誉了,你比你爹出息!我就很看好你!”
张颖之心情大好,嘴上说着过誉,抚着胡须,嘴快咧到耳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