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川死寂的眼珠子动了动,转头看她。
她丢了树枝,身体发颤,似乎比他还害怕。裴川皱着眉,手臂支撑身体坐了起来。
他的衣服被泥水打湿,原本的体面干净全然不见。
裴川面无表情,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
路边的野草割裂了他掌心的肌肤。
他低头,贝瑶那双杏儿眼盈满了泪水,她抽泣着,不知所措。这样的小姑娘,也许一辈子就只会打一次这样的架。
裴川慢慢往前走。
走了许多步最后还是忍不住回了头,她依然蹲在那里。
“贝瑶。”他第一次喊她名字,平静道,“回家了。”
贝瑶回头,她大眼睛红通通的,像小兔子一样。她抽泣着:“哦。”
然后她努力颤巍巍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迟迟到来的夕阳露了半边脸,他不安慰,也没有给她擦眼泪,听着她哭了一路。
“裴川,我有点害怕。”
“嗯。”
“我会被通报批评吗?”
“……不会。”
“我有点痛。”
“嗯。”
她软乎乎的手背擦了下眼睛:“明天我们一起走路回家吧?”
他沉默许久:“好。”
这一年贝瑶还不知道,身边这个冷漠的男孩,将来会把她幼时的包容和温暖,换成一辈子的宠爱和痴狂,成倍归还。
秋天的树叶打着旋儿落下。
贝瑶一头柔软的长发渐渐变长,从最初的齐肩慢慢到了肩胛骨往下。她发丝尾微黄,带着浅浅的卷,垂在胸。前。因为头发比其他小姑娘细,所以格外软。
童音不辩男女,贝瑶的小奶音却还没真正褪。去。
从四年级到六年级,裴川上学都使用的假肢。一开始慢吞吞挪步,到最后能和正常少年走得一样快。他寒暑假不再待在家,他戴上拳套,开始学拳击。
六年级的第一个月,听说升了初二的丁文祥被一群混社会的打进了医院。
这事没有引起一点波澜,作为茶前饭后的八卦聊了两天,就被淡忘在了少年们的记忆里。
六年级下学期的四月,蔡老师突然通知:“梨花和桃花都开了,我们班明天出去春游。”
这年还没有禁止春游等一系列活动。
教室里愣了片刻,猛然爆发出络绎不绝的欢呼声。
小学开学的时候比学前班热闹多了,九七年的初秋,学前一班的孩子对应升学一年级一班,而二班的孩子对应去学前二班报名。
贝瑶惊奇地发现一件神奇的事——她脑海里颇为清晰地多了四年级的记忆。
四年级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是从家到学校在修路,贝瑶小区的孩子们每天得绕小路去上学。
第二件是四年级时舅舅开车撞了人,赔了一大笔钱,妈妈边哭边用积蓄填这个无底洞。
贝瑶年纪小,思索不清楚这些事情,她只知道两件事都意味着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