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日,自陆太太离开首都,他未见这个天子骄子龙孙凤子的男人脸上有何笑颜,相反的时常拿着手机发呆,呆了许久之后才堪堪回神,那时徐涵便在想,认识自家先生许久,笑的最多的便是在沁园,离了沁园,他脸上笑意渐渐减少,原以为是地域问题,现在看来,是离了自家太太他才情绪低沉。
此时男人静静看着眼前人,不敢过多言语,反倒是见自家爱人拿起酒瓶子准备开始第二瓶的时候他伸手截下,灼灼眸光定定望向他,关心道;“喝多了不好。”沈清不语,与他对视,良久后陆先生又道;“晚间会一直跑厕所。”
这话管用吗?反正是比上句管用,喝多了不好跟喝多了会老跑厕所她比较中意第二句。
伸手放下手中酒瓶,低头吃着碗里炒粉,一碗炒粉去了大半才悠悠问道;“还会炒?”陆先生有片刻震楞,而后点头;“会。”
只要你喜欢,我可以天天给你炒,此时夫妻二人静坐一处,谁也未提起三日前首都公寓那个令人窒息且难受的话题,后来她将此事说与章宜听时,章宜是如此回答的;“陆景行生来便是王者,周遭所有人都在用天子皇孙的思想灌输他,近三十年过去了,你在问他如此问题,不是成心给自己找不痛快吗?”一个男人从小被灌输要肩负重任的思想,而沈清却傻了吧唧的去问人家权利与婚姻选谁。
真是没脑子,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转而章宜继续道;“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去跟人家三十年的家族思想作斗争?这事儿是你自己找不痛快,怪不得陆景行,虽说我什么都向着你,但今日这话是你主动要听取我客观意见的,不带生气的。”许是觉得自己话语太直白,章宜不免强调了遍,不带生气的。
章宜不喜陆景行,只因这个男人肩负责任太重,但此番话题沈清挑出来,并且指明要听中肯意见,于是乎,她便毫不客气的怼了沈清一顿,话语中无非就是她不识好歹,自不量力。试图蜉蝣撼大树,螳螂挡车。
如此浅显的道理她怎就不懂呢?
直至最后章宜来了句;“难怪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是负数,叱咤商场的女强人也不例外。”最后一句话,她说的万般揶揄。
许是旁观者清吧!
章宜一番话确实如同囫囵灌顶,让她万般清醒,转而端着水杯靠坐在沙发上思忖这几日自己所作所为,真真是没脑子的举动。
思及此,不禁好笑,从首都回江城数日,章宜未回自己公寓,反倒是陪着她一直呆在清水湾,今日若非陆景行接她下班,此时应是章宜同她在一起才对。却不想,世道变了,天之骄子王公贵族也吃上了路边摊。
这晚,十一点五十九分,陆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锦缎盒子放在桌面上,在这满是油垢的桌面上就着脏乱差的环境将一个看起来异常高端的锦缎盒子推过来,沈清拿着筷子挑食物的手一顿,睁着清明的眸子落在男人身上。
只听他浅浅道;“我知道你在生我气,知道你或许见我会烦,但阿幽,结婚周年,我们一起过,”男人嗓音柔柔,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他无比庆幸还有这么个日子让他找到理由回到她身旁。
否则,他该有多难熬?一直以来,他都在怕,怕什么?怕什么询问三日前那样一个话题,权利与婚姻叫他如何选?
实则他很贪心什么都想要,但若二者冲突他该如何抉择?后来,沈清走后,他一人坐在公寓沙发上细细想了一下午,而后得出结论;“不管二者如何冲突,他决不放弃这段婚姻,无论前途如何漫漫他必然会拉着沈清一直前行。他陆景行这辈子,要不起别人了。沈清清明的眸子带着打量落在男人身上,她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特殊节日,此时你若是问她,她们之间领证在哪天,只怕她都记不大清楚,结婚证在哪儿?想想,哦~~~在沁园梳妆台的抽屉里睡大觉。
原来,还有这个节日,原来还有结婚周年纪念日这么一说。
难怪男人从首都回来原来是因为这个,节日应当高高兴兴的,先不吵不气他,伸手,沈清将桌面儿上的绸缎锦盒拿过来打开,一条手链躺在里头,见此,她浅笑,道了声谢谢便将东西放进了包里,而后拿起酒瓶子递给陆景行话语淡淡道;”这么高兴的日子,值得庆祝,走一个。”这模样,要多豪爽有多豪爽,陆太太如此说了,陆先生还能拒绝吗?打着庆祝的幌子找他喝酒,不从不行。
夜市里,俊男美女均是一身高档装扮,仅是随意坐着都能看出气场十足,而如此吸人眼球天姿国色的两人此时坐在环境简陋的夜市里拿着酒瓶子对饮,怪异吗?怪异。
奇葩吗?奇葩。
若是傅冉颜干这事儿徐涵绝对绝的没什么,但沈清不同,你见过仙女下凡吗?他见过。自家太太在日常生活中是个没有烟火气之人,此时如此豪爽端着杯子与自家先生对饮,真真是太过奇葩。
不可置信,最为不可置信的是自家先生竟然还纵容她如此做,真真是太过奇葩。
夫妻二人,来来往往之间,简直恐怖。
徐涵作为一个旁观者,摸着良心说句公道话,自家先生跟太太均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心思阴沉一个手段狠辣。
偶尔自家太太与先生置气时,他不禁会有种极为可怖的想法,你本不是什么好人,何苦再去说别人什么。是的,他会有这种想法,简直是太过恐怖。
2010年10月31日开始的第一秒钟陆先生递出礼物给自家太太,一个天之骄子,王孙贵族,每日分分秒秒都安排妥当,军事政事双管齐下的繁忙状态下他竟还能抽得出时间给自家太太过周年纪念日,你若说他无心,岂不太残忍?
对外,陆景行是行走的阎王爷,无心。
对自家爱人,他是情场新手,面对自家爱人熊熊怒火时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国事政事都不如情事为难他。
他从未见过这个雷厉风行披巾斩麻的男人面露为难过,战场上受重伤,军事上被下放,都不能让他蹙眉,可唯独对自家爱人,他凭凭轻叹,颇为为难。
回江城的飞机上,陆先生靠在头等舱座椅上,望向窗外之余而后问徐涵道,“你说,她气消没?”这个她,徐涵不问也知晓是谁。
堂堂天之骄子,将来的当权者,竟然也会像个被人嫌弃而担惊受怕的小孩子似的,真真是难得一见。
“太太是个明事理之人,”徐涵想,如此回答是不错的。
而后男人闻言未言语,回沁园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便出门,从下午三点一直在车里坐到五点,直至沈氏人去楼空他才敢起身上楼。再看看此时,一身军绿色衬衫的男人背脊挺拔坐在环境脏乱的路边摊与自家爱人对饮,这在他人生中应当是头一次吧!
哦~不对,陆先生再部队是会与士兵在食堂对饮,但想想,食堂环境应当比这里好。
良久,女主人一碗炒粉结束,提过一侧包包准备拿钱夹,男人抢先一步,结了账,伸手准备牵着人走,可伸出去的手落在半空又回来了,是因陆太太拒绝了吗?没有,是他自己没这个勇气,不敢,怕被嫌弃。沈清将这一举动看在眼里,心里好笑,而后伸出手牵住他宽厚大掌,嗓音凉凉道,“第一年的开头并不好,第二年总得要好不是?前程过往今日我们暂且不谈。”
看看,她何其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