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
。。。。祂?
老唐满腔怒火,在公孙家凉亭时的无端愤怒又一次降临到这个年轻人的身上。
暴怒的老唐很想揪着那人的领子,把他拎起来摇晃。
家?哪里还有我们的家?我们的家早就被毁掉了!毁掉了!我们是弃族!弃族!。。。。还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
他在心里大声吼,大声,很大声;他委屈,很委屈。他是个孤儿,从小到大的欺辱和不如意他都尽数咽下,现在他吃饱了,咽不下去了。
委屈让他鼻子酸痒,让他脑海通明。委屈几乎让他落下泪来。
可他到底忍住了。这连他自已都诧异,如何忍,如何忍得住?是什么能驳回这样汹涌的情感?
有,有,爱和恨都能驳回这种汹涌。
老唐猛地抬头。
他的眼前浮现起明明的脸。还有对方的香车美人。
透明的玻璃幕墙外,优美的银白色铁鸟震颤着起飞,发动机的轰鸣震撼着这座建筑。在这趟航班临飞的最后三分钟,这个神色阴翳的年轻人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在机场大厅播音员甜美的声线中,他抱紧了怀里的包,走向门口,那是离开的方向;在经过卫生间的时候,这青年把自已身上的大包小裹一股脑地丢到了垃圾桶,毫不留恋。
。。。。。。。
但事情怎么是这样发展的啊?
三峡里,长江内。
望着脚下的极渊。慌乱中,在面罩里抓狂的老唐没忍住,又呛了一口水。
是,是,我承认自已确实嫉妒明明,嫉妒他的钱嫉妒他的香车美人。。。。关键是没钱我还怎么和对方做好厚米?---他妈的,潜水服漏水这事儿都能让我遇上?
贼老天,你不能这样搞我吧?
他可是特意跟那个小娘皮买的高级货!
回想起戴安娜那副信誓旦旦的嘴脸,老唐越来越火大。
戴安娜,你他妈千万要祈祷我不能活着润回美国。。。。。你个奸商!我可算知道你丫在黑市卖装备为什么没有差评了!
老子如果能回去绝对要把你摁在打碟机上拷打口也!
可惜她听不到老唐这饱含恶意的抱怨。如果“柏林之声”俱乐部的驻唱歌手戴安娜现在在这里的话绝对是要喊冤的。鬼知道你一个潜水小白第一次下水就要挑战300米的深度?这种情况下潜水服裂个口子不是很正常?反正卖给你的也不是啥好东西,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老唐大概是听不到这些话了,眩晕袭上他的大脑。捂着潜水服左肩链接处裂口的左手开始失温,他几乎感受不到这手的存在。
暮色从江水里褪去,或者说早就褪去了。太阳早已落下,这里早已经是深夜。
老唐仰起头。他那棕黑色的瞳孔直直地对着充满水的潜水灯,鱼群因为水下的明亮灯光汇聚过来,围着他游动。
透过盈满水的潜水服面罩,透过闪闪发光的鱼群。老唐知道,那是江面的方向。
他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空气。痛苦,窒息的痛苦从胃部反刍上来,几乎要让他呕吐。
捂着缝隙的手毫无征兆地松开,他控制不了自已的躯体了。
奇迹般地,老唐居然还有意识。他沉默地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水面,痛苦到极致就变成无感了。
他觉得很暖和,像是被人用黄金做的汤勺从锅中盛出来放到温润的汤里。这是碗,他被装到白银做的碗里。他享受这份惬意的宁静。。。。。直到被汤勺盛起,和着血一样的浓汤送到死神猩红的唇边。
灌满水的潜水服如铅块一样直直地朝江水坠下去。
这就是死亡吗?
老唐闭上眼。
幽邃的江底,白沙深处,古奥的巨龙睁开假寐的眼。辉煌的瞳孔里倒映出江海。。。。和素未谋面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