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这样。路明非抬头看向路麟城,你们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路麟城从心底泛上一股恶寒,这恶意很奇妙,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心底蔓延了出来似的。他当下心头一紧,看都没看就地一个翻滚。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路麟城刚刚站立的地方有黑色的火焰掠过,那里什么都不剩下。黑色的火如同橡皮擦,凭空抹去了平地上的一切。
望着平地上死去的元素,路麟城汗流浃背,惊呼出声:“黑之炎!黑之炎!”
在黑王统治的时代,面对这样的火焰,连群龙也要拜服。
路明非大口喘着粗气,雪刚一落到麟甲上就融化成雨,随即蒸发成白雾,他整个人身上汗汽蒸腾。纳米机器人一样的细胞正高速修复这具龙化的躯体,几个呼吸间,路明非全身麟甲扣合,又重新变成那个披坚执锐的怪物。
路麟城看着这头头角峥嵘的怪物,眼睛动了动,他突然开口:“你的力量在衰退。”
路明非沉默,在与至尊切割完成后他就无法使用言灵了。他也能感受到这具躯体的力量之潮正缓缓消退。
“你一定有很多疑惑,为什么我们要你切割,为什么密党要不顾一切的追杀你。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聊一聊呢?至尊?”路麟城一甩手把军刺插到地上,摊摊手显示自已的无害性,盘腿坐了下来。
路明非学着他的样子坐了下去。一人一龙,在这硝烟弥漫的西伯利亚雪原上盘膝而坐,中间隔着风雪,蓝天白云,血与白桦树。
在这寂静中,路麟城缓缓开口,声音像是几个世纪前的钢琴,暗哑又深远。
“那是1992年的初春,隆冬还未过去。你,路明非,这一切悲剧的源头,出生了。”
1992年,卡塞尔,冰窖。
执行部部长路麟城的脚步比往常都要快。
冰窖里,不透明的生产舱已经布置好,恢弘的阶梯座位上坐满了人。两位s级的结晶,这样疯狂的结合在密党的历史上还未有过,每个人都想做历史的见证者。阶梯座位座无虚席,但路麟城很明白,这些人与其称他们为见证者,不如说阶梯座位为审判席。
想到这儿,路麟城加快了脚步,接过医生递过来的防护服与白色手套,穿戴完毕后弯腰进入生产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生产舱,生怕错过某些细节。指针指向八点半,已经超过预计生产时间三十分钟又两秒。古德里安教授拿出手帕擦着额头上将出未出的汗,而施耐德教授已经把传呼机抵到脖子上,准备下令,用炼金炸弹把路麟城一家人炸上天。
分针又走过十个刻度,就在施耐德摁下呼叫键准备说话时,生产舱的门开了。乔薇尼一脸幸福地抱着婴儿从生产舱走出来,浑身洋溢着母性的辉光。
路麟城跟在她的身后,如释重负地脱下身上的防护服,对赶过来的古德里安教授笑了笑,“抱歉,胎儿太大了,多费了些时间。”
全场先是沉默,随后掌声雷动。因为他们又看到一个屠龙精英的诞生,两个s级的结晶,在此之前他们还以为二者会直接生出一条龙。前排那些老的快要死了的屠龙者们接过孩子,一个一个的传递,枯槁的眼睛倒映出婴儿强健的身体与擂鼓般的心跳。
他们这些快要老死的人,又见证了历史。
后排那些年轻的屠龙者们免不了喧闹。在欢声笑语中,路麟城用一个手势让他们安静下来。
“各位同僚,老师与同学们,我们不会让明非参与任何屠龙事件。”
全场的欢乐像是摁下了暂停键,在令人难以忍受的寂静中,乔薇尼轻轻抱走施耐德教授怀中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