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悦见只有曾霖和内提督进来传话,却不见薛景行,就等了个空儿问内提督:“大人见到家兄了吗?”
内提督答道:“大王留下薛提督问话,命我等先来传旨,一会儿姑娘进了王宫就见到令兄了。”
景悦诧异:“我也要去吗?”她更想留在大司马府,看看牟俊英死了没有——如果没死,就补上几刀。
“对,大王命你与小白统领同去。”内提督说完,看一眼墙外,低声解释,“方才蚀魄晶轮出现,看见的人很多,现在城中已经传开了,我们来的时候,府外已有上次进升客栈死者的同门或亲人在聚集,探问具体是何情形。”
外人不知道蚀魄晶轮本来就在牟久严手中,这会儿可能还以为大司马府也是无辜受害呢,大概国君想把人都叫去,先统一说法再对外?
景悦想一想如今雁都这千头万绪的局面,也觉头疼,但当看到牟舜英祖孙出来时,她又想:去他妈的!给曾夫人报仇要紧。这帮王八蛋反正没一个好东西,让他们内斗去吧!最好同归于尽!就像曾夫人说的那样,老家伙都死光,后来人才有除旧布新的机会。
这么一想,千头万绪只剩一根线,她心里立刻轻松许多,也能冷静分析局势了。
牟久严这次显然是被人坑了,不但私藏袁志洄和蚀魄晶轮被揭露于众目睽睽之下,将要面对上至国君、下至所有进升客栈受害者亲友同门的质问猜疑,连相伴一生的妻子都因此而死,小儿子也身受重伤,还有府邸,同样损毁严重。
糟心的是,他府中门客还又牵扯进了雒国来使遇刺一案,万一此案最后真的落定在大司马府,雒国太子又没救回来,牟家怕是要凉。
景悦目光不由投注在牟舜英身上,很想和他先单独谈谈,然而此时天已经黑透,曾霖和内提督都催着即刻出发,牟舜英和牟久严、牟常勇上了一辆车,景悦实在没有机会,只能先上车,和小白传音说了自己这一番总结。
“同归于尽……”小白慢慢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我刚刚就在想,万一进了王宫,蚀魄晶轮的主人,突然发难,会不会……”
景悦:“……”
对啊!她怎么没往这儿想?!万一蚀魄晶轮真正的主人,趁着大家齐聚王宫,突然发大招,要把所有人一网打尽怎么办?
“应该不至于。”小白见她变了脸色,忙安慰她,“毕竟,大司徒和大司马,都进阶炼气化神了。还有大王。”
他不说大王还好,他一说,景悦脸色又是一变:“万一蚀魄晶轮的主人,修为也在炼气化神之上呢?”别人死活还无所谓,他们这一去可是四个人都在冒险啊!
小白想了想,说:“如果这个人就是幕后主使,我是说,所有的事的主使,那他应该不会这么着急,我刚才可能想错了,他可能,不想再自己动手杀人了。”
“你是说,他现在更想坐山观虎斗,看大家自相残杀?”
小白点点头:“他应该,已经布局好了。”
景悦听了,沉思片刻,突然抬头问:“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小白一愣:“啊?”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他最近表现出来的思维方式,已十分成熟且自成体系,遇事有时候比景悦和薛景行想的还深远,显然已不再是之前那个白纸一样、他们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的少年了。
小白眨了眨眼,宝石一般的眼睛里露出些忐忑之色来,“没有。我想的不对吗?”
景悦摇头:“没有不对。”又强调,“我和大哥之前就说过,就算你想起什么,知道自己原本是谁了,只要你不想走,我们就绝不会赶你走,所以你不用为这个担心。但我希望你能对我们说实话,哪怕你原来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虽然你怎么看都不像……”
她说着就笑了,小白却紧张的不停摇头,强调说:“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就自然想到了。”
“好吧,那等你想起来,记得跟我和大哥说。”景悦说完看一眼车外,“快到了,一会儿到了王宫,如果可以,我们尽量和大哥、七哥都在一起,如果大哥不能和七哥靠近,我们就分开,我去找大哥,你陪在七哥身边。万一出事的话,别人都不用管,你带着七哥——他不肯走就打晕他——我带着大哥,我们快速离开王宫,回府找小和跟十一。”
小白点点头,到王宫下车后,就溜到牟舜英旁边,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景悦没有上前,而是跟在被带来的袁志洄后面,看到解万带人拦在第二重宫门外,与曾书放和孟皓说了几句话,就请他们进去,一路到了励勤殿外的广场。
“邪器还未封印,大人们请在此稍候。”解万解释了一句,然后请孟皓先进去见国君。
孟皓进殿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有人出来传召牟久严,同时内提督走到牟常勇身边,和他说:“大王命你与我一起提审袁志洄。”
牟常勇靠坐在竹椅上,面色苍白,气息也不太顺,却仍点头同意,内提督就让两个雁都卫抬着竹椅,连袁志洄一起带走。
景悦这才溜达到牟舜英身旁,传音道:“没看见我哥。之前内提督说大王留他在宫里了。”
牟舜英正在想锁灵阵的事,闻言一下想岔了,急忙问:“留了多久了?”
“呃,就他之前来报讯……”景悦看看天色,“也没多久。”
牟舜英也反应过来,把整件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说道:“我找个人问问。”他说完走到前面,找了个侍卫说了两句话,回来告诉景悦,“景行就在殿内。”
景悦略微放心,耐心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来传召他们三个进去,景悦落在最后,和牟舜英、小白依次进了励勤殿。
殿内孟皓、胡存公站在左首,牟久严独自站在右首,三人中孟皓、牟久严都冷着脸,没有表情,胡存公面有怒色,最上方的御座上却空空如也、并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