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时,赵燕娘头疼欲裂,看着自己房间的布置,再回想凤娘从京中带来的东西,心情越发的糟糕,坐在妆台前,看着自己眼下两块大大的青影,差点没打碎镜子,她让木香在自己脸上比平时多敷衍了一层粉,死白死白的。
偏她自己还一无所觉,描眉涂唇的,镜子里慢慢显现出一位诡异的女子。
木香几次想开口提醒,想着云香的遭遇,咬着唇,将嘴边的话咽下去,二小姐为人心寒,她再忠心,也不会换来什么,说不定下次二小姐又招祸,被推出去顶替的人就是自己。
董氏虽死,曲婆子仍在,她本是董氏的婆子,如今不知要投靠谁,总不可能去灶下打杂,于是思来想去,只能是巴上二小姐。
她殷勤地守在门口,见燕娘主仆出来,眼前一亮,大声夸赞,“二小姐,你今日看起来可真精神。”
燕娘得意地一笑,“行了,你的意思本小姐明白,反正云香不在,我这身边正好缺人,按理说我是嫡出小姐,身边得有两个丫头,你就替上云香吧。”
曲婆子连连表忠心,就差没有赌注发誓。
木香低着头,跟在燕娘的后面,曲婆子将她往边上一挤,自己顶了丫头的位置。
主仆三人才将将出屋子,就见董家的老婆子被人引到后院,手里抱着一对牌位,她脸色一沉,黑面冷对,这董家人怎么还有脸来?
董老婆子扭着身子,将手中的灵牌露出来,“孙媳妇啊,你怎么见了自家姐妹,连个招呼都不打。”
赵燕娘粗眉一皱,一个牌位打什么招呼,她不自觉地瞄下四周,总觉得这话听得让人发寒。
转念又想到云香可是自己寻短见,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也就这老婆子心坏,故意吓人,再说哪是什么姐妹,谁和一个奴才做姐妹?
“你又跟到我家里来胡说八道什么,云香不过是个奴才,哪里配和本小姐称姐道妹。”
“二小姐,你这话说得,老婆子可就不同意了,将云香认作义女的话,可是县主亲口说的,大家伙儿听得真真的,怎么到你这里,就变成奴才,我们董家可不依。”
赵燕娘狠狠瞪一眼她,正要说些什么,赵县令从西屋出来,怒喝道,“燕娘,你的礼数都学到哪里去了?云香是你的义姐,这事为父亲口允诺的,绝无反悔。”
义姐?
一个奴才哪里配当什么义姐,赵燕娘恨恨地看着董老婆子,云香本来比赵家姐妹要年长一岁,但总不能让凤娘也称她为义姐,这好说不好听。
赵县令和儿子几番商量,将云香排在凤娘后面,也就成了燕娘和雉娘的义姐。
听到赵县令亲口承认,董老婆子腰杆挺得笔直,“二小姐,哦,不,老婆子唤错了,三小姐,今日你二姐回门,你做妹妹的,就没有什么表示?”
赵燕娘眼里都在冒火,回门?谁家姑娘成亲第二天就回门,还敢要东西,简直不要脸。
赵县令心下不快,董家人做事可真不地道,捧着牌位上门,究竟还想干什么?
董老婆子急吼吼是上门,就是怕过几天,赵家人翻脸不认人,那她的算盘可就要落空,也不管什么礼数,一大早就带着牌位上门,非要将这门姻亲给坐实不可。
她环顾一下,没有看到凤娘,嘴歪了一下,“我们县主娘娘怎么不出来,妹妹回门这样的大事,哪个做长姐的不露面?”
赵凤娘屋子的门打开,黄嬷嬷走出来,“董家老夫人,我们县主连赶几天的路,身子略有不适,若有怠慢之处,望老夫人见谅。”
说完,将董老婆子引到以前董氏住的堂屋,董老婆子将孙子和云香的牌位摆在桌子上,看得人心里发毛。
昨日她现宝似地将四百两银票往儿子媳妇面前一晃,然后宝贝般地收起来,连半两银子都没有分出去,气得李氏差点破口大骂。
李氏和董老婆子说,有人出二百两银子买她们娶燕娘,其实话未说全,她藏了私心,那人出的银子是五百两,她瞒报三百两,想着二百两的数目,对婆母来说也是非常诱人的。
谁知道节骨眼上,凤娘回来了,三言两语就将婆母给哄住,拉回丫头的尸身,还写下婚书,她气得发晕,婆母得了四百两银子,连半个铜子都没有分给他们。
董庆山是壮年枉死,本就要趁夜埋葬,夜里,董家就叫了几个人,将庆山和云香合葬在一起。
墓碑上写的都是董氏夫妇之墓,生卒年月,姓名等,都有铭文。
董老婆子才不看儿媳妇的脸色,她有银子,还怕没人孝顺不成?
想着凤娘的许诺,生怕赵家人出尔反尔,一大早就上门,也不管是不是晦气,她大摇大摆地坐在上座,斜着眼看赵家人。
赵县令心里头窝火,但凤娘一言即出,断无改口的可能,只董家人太过恶心人,若有可能,真想到死不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