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皇帝正在禅房内喂静太妃喝药。
静太妃坐在床头,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褥子。
“我自己来。”她说,“又不是什么大病,一点风寒而已,陛下何必赶来?”
皇帝皱眉道:“若不是朕安排了人手暗中保护母妃,还不知母妃竟然病了,母妃从前就是这般糊弄朕的,什么都瞒着朕。”
静太妃淡然地笑道:“人上了年纪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哪儿能与年轻时一个样?陛下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兴师动众。”
皇帝鼻子一哼:“谁说的?朕瞧太后的身子就好得很!倒比从前更硬朗三分了!”
静太妃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皇帝会突然提起太后。
她笑了笑,说:“太后身子硬朗是昭国之福,陛下这些年宵衣旰食、励精图治,太后亦为陛下分担了不少。”
皇帝哼道:“母妃不必替她说话。”
静太妃笑道:“我也不是替她说话,我和她一同入宫,相识这么多年,她什么性子我能不了解?生了一张刀子嘴,强势不饶人,她的心是向着陛下的。”
皇帝冷声道:“她若真向着我,就该把朝政大权交出来,安安稳稳地在仁寿宫颐养天年。”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药凉了。”静太妃端过药碗开始喝药。
皇帝静静地守着她,忽然目光落在静太妃头顶的木簪上,眉心微蹙道:“母妃虽是吃斋念佛,可日子也太清苦了,连个像样的发簪也没有。不像太后,峨冠博带,珠围翠绕,极尽奢靡!”
静太妃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继续喝药。
皇帝扫了眼光秃秃的桌子,问一旁伺候的蔡嬷嬷道:“屋里没有蜜饯吗?”
蔡嬷嬷讪笑:“太妃娘娘不吃这个。”
皇帝冷哼道:“母妃就是太能吃苦了,仁寿宫里的蜜饯没十样也有八样!”
静太妃的睫羽颤了颤,一口气将药喝完,将空碗递给蔡嬷嬷拿下去,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一脸好笑地说道:“陛下今日总提到太后。”
皇帝一噎:“朕有吗?”
“嗯。”静太妃笑着看向他。
皇帝哼道:“那还不是她太过分了,朕被气得头都痛了。朕只希望早日夺了她实权,这样就能安心地接母妃回宫了。”
“你呀。”静太妃无奈摇头。
“陛下,魏公公来了。”小太监进屋禀报。
皇帝道:“他来做什么?”
静太妃道:“去看看吧,想必是有要紧事。”
皇帝去了两刻钟才回来,神色有些凝重。
“陛下,怎么了?”静太妃坐在床头问。
皇帝对静太妃一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叹息一声,说道:“顾潮来求圣旨,让朕为他的孙女与安郡王指婚。”
静太妃微微一愕:“老定安侯?他怎么会与庄家结亲?”
两家效忠不同的阵营,不说水火不容,可结亲一事确实非双方首选。
皇帝无奈道:“安郡王轻薄了顾小姐,又不愿许其正妃之位,只以侧妃之礼待之。顾潮此人并不追逐名利,也不攀附权势权势,可他咽不下这口气,觉得庄家欺人太甚,没有半点赔罪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