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暗影压在了他的纸上,萧六郎写字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宁致远将食盒放在桌上,道:“给你送吃的啊!方才在食馆碰到冯林和林成业了,他俩问我你怎么没来吃饭,我说你吃过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食盒的盖子。
不是什么好菜。
他家境贫寒,京城物价又高,他那点微薄的俸禄每个月都不够自己花的。
他给萧六郎带的是一碗阳春面,洒了几粒葱花,还带了一碟卤水豆芽。
就是……萧六郎这屋离恭房太近,天气冷时尚可,如今一热,味儿着实有点儿大。
他忙去将门窗关上。
味道总算好些了,只不过屋子越发像蒸笼了。
“赶紧吃赶紧吃!”宁致远催促萧六郎。
萧六郎没矫情什么,拿出碗筷,把阳春面与卤豆芽吃了。
阳春面的味道淡了,卤豆芽的味道咸了,不过他没挑剔什么,吃得很干净。
才这么一小会儿,宁致远身上已经可拧出水来了,真不知萧六郎每天是怎么过来的。
见萧六郎吃完了,宁致远忙忍住中暑的虚脱,走过去将门窗打开。
一股微风吹来,解暑……却也销魂。
萧六郎将碗筷收好。
宁致远看着他桌上密密麻麻的一沓碑文,犹豫了一下,问道:“杨修撰又给你难堪了?”
不是头一回了。
前几次比较隐晦,只让重写三五回,今日却连午饭都没许萧六郎吃。
宁致远随手拿起几篇碑文看了看,无语道:“比我写得强多了,他早上还夸我来着……我看你也别写新的了,就随便拿一张再给交上去,我敢打赌,你之前写的这些他都没认真看过!”
但不可否认的是,萧六郎的每一篇碑文都确实比上一篇写得更好,可原本他的第一篇就已经足够惊艳了。
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你过来没人看见吗?”萧六郎问。
宁致远笑了笑,说道:“都在吃饭呢,没人注意我。”
“你别待太久,早点回去。”萧六郎说着,从钱袋里拿出一个银裸子,“这是饭钱。”
宁致远摆手:“我可不要你银子!一碗阳春面我还是请得起的!”
萧六郎想了想,没再硬塞:“好,多谢了。”
宁致远又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实在是又闷又难闻,真是难为萧六郎了,每日待在这么艰苦的地方,被人一个劲儿地穿小鞋。
换他,只怕早崩溃辞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