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哭声又开始在他耳边响。
这一次,不止是哭声,他还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将我丢在山上的,我看着她们开车走掉的……”
“雨太大了我没看清路,就摔下来了……”
“我想睡觉,我的眼睛睁不开了……”
很大的风声、雨声,越来越清晰。
他甚至开始能感觉到,风吹在身上的凉意,雨打在脸上的濡湿。
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到了他的脖子上,温热又变成丝丝缕缕的凉意,沿着他的脖子流到衣服里。
她跟怎么哭都哭不完似的,在他耳边哭得直抽气。
“她说我妈妈是坏人,抢走了我爸爸,所以她要让我死在山上。他们谁都不喜欢我,我妈妈也不喜欢我。”
那些哭声跟说话声细细碎碎的,却格外清楚。
突然他就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别睡着了。你要是死了,他们会活得很快乐的。要好好活着,再看着他们一个个去死。”
“可我真的想睡觉了,我眼皮往下掉,睁不开。你能给我唱歌吗,我妈妈都没给我唱过歌。”
“我不会唱歌。”
“你妈妈也没给你唱过歌吗?”
“我教你唱,别睡着了。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
“你是不是饿了?等我们到了医院,我给你买吃的,买糯米小汤圆,去你爱吃的那家买。”
“好。”
记忆突然变得格外清晰了起来,再是画面一转,老邓的声音突兀响起:“您快回来,您母亲出事了。”
撒了一地的汤圆,混乱的大火,消散的记忆。
被催眠的傅白,明显情绪显露出难受和抗拒。
穆怀瑾继续催眠,稳定他的情绪。
傅白又开始想起很多事情,在学校里,那些跟他同龄或者比他大的男孩子,看不惯他。
他跟他们打架,寡不敌众,被打在地上奄奄一息时。
有一道细细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我……报警了!你们就算是学生,满16岁就要承担刑事责任的。想坐牢,你们就尽管继续在这里!”
围着的男生哄笑着,回身走向了发出声音的方向。
傅白睁开眼睛,那声音熟悉至极,但他却是第一次看清楚了那张脸。
是……怎么是唐音的脸?
怎么会是唐音的脸!
她瞪着那些男生,举着手上的手机,满脸的坚定:“你们要是不相信我报了警,现在再打人试试!
你们就那么确定,这里没有监控摄像头吗!等着吧,警察很快就到了!”
那些男孩子面色诧异,犹豫了一下后,恶狠狠地骂了她几句,迅速离开。
她这才急步到他身边来,咬牙要搀扶他起来:“走,我们去医院。
别看了,初中部不准带手机,手机是我班主任的。他不在办公室,手机丢在桌子上,我就拿过来吓唬他们的。”
“你别慌,我给你献血。我是O型血,万能的,厉害吧。”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看你被打得流了那么多血,怕你死了,就让护士多抽了我一些血。谁知道会晕倒,现在不是醒了,什么事都没有吗……”
“我的家人,谁都对我不好。你以后不会也骗我,也伤害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