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辕上,熊廷山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阻拦下来的可能不大,但他真的没料到自家的骑兵,竟然这般不堪一击。
是个人,其实都有局限性。
就比如让郑凡去领一支步卒去山沟沟里剿灭山越或者去乾国西南打土人,脱离了骑兵大纵深大转移的习惯性思路后,郑凡也会迷茫与不适应;
熊廷山也是如此,没有正儿八经指挥过大规模骑兵军团且在不断实践实战中去总结经验与教训的人,很难真的去窥觑骑兵在战争模式中的真谛,在这一点上,熊廷山其实很优秀,作为大楚硕果仅存的这一小批精英将领之一,他是懂得;
可问题是,梁程以数年时间,培育训练而出的这支重甲铁骑,已经超出了传统骑兵战争的范畴了。
光是这近千头貔兽,搁以往,那是只有官阶到达一定高度类似当年当招讨使时的许文祖,才能有资格被配一头;
从坐骑、到甲胄、到兵器、到训练、到维护再到上战场后如何保持随时可以快速上马冲阵的能力,每一个细节,都得沉淀着大量的战争智慧。
总之,这不是三千简单的披上厚甲的骑兵,而是三千野兽组成的军团!
楚人骑兵的失败,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却是放缓了燕军这边冲锋的速度,但问题是,在见证了自家骑兵这般被“砍瓜切菜”后,楚国军阵最前沿的步卒,他们心里所遭受的震撼,以及因为这种震撼而导致军心士气上的快速滑坡,足以将燕军的这一点点的降速给抹平,甚至是超出。
这世上,比死更可怕的事物,其实是有的,而且不少。
这些楚军士卒,身为大楚皇族禁军,他们是精锐不假,他们愿意死战也不假,但当他们看到这种阵仗后,来自生理上的不适足以在短时间内摧毁掉他们的意志。
面对骑兵的正面冲阵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压力,
面对一支重甲骑兵的冲阵……
“射!”
楚军军官开始下令射箭,从射出来箭矢的不连贯可以看出,楚军现在的心理状态到底有多么的差。
面对箭矢来袭,
郑凡马上匍匐下了身子,胯下貔貅很贴心地扬起自己的脖颈,它全身披甲,它不怕,哪怕甲胄被穿透也无所谓,它皮糙肉厚。
毕竟,自己的这个主人,好不容易带着自己来一次冲锋,天知道下次又得等到什么时候;
毕竟,自己身后还有数千头小老弟在看着自己呢,自己,又怎能拉胯?
箭矢撞击甲胄的声音不时传来,
也有箭矢还是射中了郑凡,但基本都在身体外围,没有触及到要害部分;
且先前郑凡身着王服时,风吹动了千军万马唯独吹不动他的衣摆,真的仅仅是因为王气压制么?
纯粹是因为……这套王服,它暗藏玄机,它很沉,外头的装饰是一种针线,里头,则是以秘银丝编织而出。
穿着它,等于是一套王服里头再嵌着一套软甲,而且是极为坚韧的软甲,比皮甲的效果好了不知几倍。
这倒不是四娘的手笔,当年姬老六在命宫中制作这套摄政王服时,就考虑到了姓郑的“胆小怕死”的性格,所以做了极为贴心的安排。
也得亏大燕的摄政王是四品武夫,换做寻常人,这套王服一穿,压根就走不动道!
距离,
拉近,
拉近,
来了!
郑凡夹紧旗杆,
貔貅发出一声怒吼,
面对从前方楚军盾牌之间刺出的长矛,它连躲都不躲,直接砸了上去!
“砰!!!”
这一砸,直接砸出一个缺口,盾牌断裂,盾牌手被撞飞,连长矛手都被掀翻。
不过,貔貅的蹄髈位置遭遇到了重击,楚人在地面还布置了东西,使得貔貅的平衡在此时完全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