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雨虽感奇怪,但也并未违背周宜微的意思。
周宜微捧着木匣子,一个人跟在住持身后,缓缓向寺庙深处而去,最终停在一间紧闭的屋前。
住持上前推开门,浓重的香火气便从屋内溢了出来,周宜微静默着踏入房中,住持看了周宜微一眼,似是轻轻叹了口气,只留下了一句:“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门被从外边带上了,屋内只剩下了周宜微一人,还有入目清晰可见的满墙牌位,许多牌位前还插着未燃尽的香,如同点点星光闪烁在眼前。
周宜微垂下眸,缓缓打开了那只一直被她抱在怀中的木匣。
木匣里,装着一个无名牌位,是周宜微亲手刻的,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却连名字却都没来得及取的孩子。
周宜微自问上辈子一生不曾愧对过周氏栽培,也一直恪守着身为当家主母的本分,她唯一心存愧疚,不敢面对的,是现如今这世间,只有她一人记得的这个孩子。
周宜微用指尖抚摸牌位上雕刻着的字文,与其他牌位相比起来,周宜微手中的显得尤其简略,只有一个日期。
在重生醒来没多久时,周宜微就已经与住持联系过此事,只是到如今,到了她终于与宗氏无关的今日,她才能够将他安置在此地。
她不愿承认宗尧是她孩子的父亲,他不配。
周宜微颤抖着手将牌位从木匣中取了出来,极其轻柔地将他放入准备好的壁龛之中,又取了三炷香为他点燃。
做完这一切,周宜微才艰涩开口道:“我不曾予你名姓,你也不必认我。”
说到此处,周宜微顿了顿,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又道:“你我亲缘浅薄,我并不是个合格的娘亲,若今生还有福源投胎做人。。。这辈子投个好人家吧,别再看走了眼。”
许是门窗并未关紧,一阵微风从周宜微面前轻轻吹过,燃尽的香灰直直砸进香炉中,壁龛中白烛上的火光也摇曳着起舞。
周宜微垂眸定定看着那白烛边缘融化滴落下来的蜡油,方才感知到,她早已泪流满面。
最后抚摸了一次她的孩子,等到推门离开的时候,周宜微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只是眼角处还略有些红肿无法遮掩。
周宜微寻到杏雨时,她正跪在蒲团上,闭目虔诚地祈求着些什么,一睁开眼见着周宜微站在不远处,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小姐,这是杏雨刚才去为您求的平安符。。。”杏雨欣喜着向周宜微走去,可待走近了,动作却忽地顿住了,满脸紧张地看着她,“小姐。。。是受了什么委屈吗?”
周宜微摇摇头,宽慰着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伸手将杏雨手中握着的那平安符拿了过来:“只是这里香火气太重,有些熏眼睛罢了。这是给我的?”
杏雨凝重地打量了好一会,见周宜微神色并无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嗯!我听其他人说这平安符可灵了,往后小姐带在身上,就能够逢凶化吉,不再受邪祟病气侵染!”
杏雨还有些后悔,要是早些将这平安符给小姐,小姐说不定也就不会香火被熏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