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天,林玲陪着慕少白到机场接慕念秋。对于慕念秋答应到孤儿院一起过春节的这件事情,林玲一直不太相信,虽然之前两人的相处一直很好,但架不住慕念秋名气大呀。全国女首富,呃,在孤儿院过春节,怎么说都觉得有点不对。
“玲玲,”慕少白一看就知道林玲又在纠结他妈妈的决定了,“放心吧,我妈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在做其他安排的。”
快速的摇摇头,林玲皱眉道:“我不怕你妈做其他什么安排,我是怕在怠慢了她。毕竟那是孤儿院。”
“这已经很好了。”慕少白回想起以往每次过年,他都要跟慕念秋逃到国外去,中国年,中国年,什么叫中国年?唇角勾起一抹苦涩,“这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在中国过年。我很期待,我妈也是。”
“少白……”林玲担忧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的脸上挂满了落寞孤寂,二十多年没有在中国过年,他们是中国人,这是中国年。她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这对母子坚持二十多年不过年,还要躲到国外去。心疼,一想到这么多年他的都如此,她的心就止不住的疼。
轻轻握住林玲的手,感受掌心中林玲手掌传递过来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到血液、四肢。唇角的苦涩渐渐消退,眼中的阴霾被传递到心底的温暖驱散,有人心疼的感觉真好。
“妈!”慕少白对着走出来的慕念秋挥挥手。
被慕少白声音吸引,而看到他们的慕念秋,笑着推着行李车,来到他们面前。
林玲觉得今天的慕念秋不太一样,浅灰色的毛呢外套,许是刚刚下飞机还没感觉到冷,扣子都没扣上。里面是一套香奈儿最新冬款套裙,藏青色中长款上衣配上同色系长裙,一根细细的腰带缀在腰间,更显腰身的纤细。白皙的脸庞上带着丝丝忧愁。
忧愁?是了,今天的慕念秋没有以往的光彩夺目,更像是卸了妆之后的居家小女人,只是这个小女人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忧愁。她都看出来了,慕少白不会没看出来吧?
像是知道林玲的担心一般,慕少白伸手接过慕念秋的行李,冲着林玲笑了笑,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回国过年难免有些忧思。
林玲早就在沁香楼定好了包厢,三人用过中餐后,慕少白载着慕念秋,林玲坐上专程来接她的秦政的车子一共离去。
慕念秋何尝不知道林玲的担心,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二十多年没有在国内过过年,今年要不是少白,估计她还是不会回来。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以为过不过年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可是今年当少白提出要在中国过年的时候,她乱了。这是多少年没有的心情,从二十多年前只身一人带着少白远走他乡之后,她的心再也没有乱过。她以为她放下了,在国内听到、看到任何他的消息都不曾让她动摇,为何只是回国过年却让她乱了。
轻叹一声,慕念秋将整个身子陷进车座中,侧头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行人车辆,心里不确定的摇摆着,他会知道吗?他……会怎么做?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慕少白载着慕念秋赶往孤儿院。
等他们到孤儿院的时候,林玲和秦政正带着孩子在操场上嬉戏玩耍。太阳照映着孩子们飞扬的笑脸,纯真无邪,那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杂质。像是被孩子们的笑容感染一般,慕念秋的唇角也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慕阿姨,早。”林玲乖巧的跑到慕念秋身前。
慕念秋笑着应道:“林玲,早。你们来很久了吗?”
“我跟我表哥昨晚过来的,这几天会住在这边。”过年嘛,总是要和家人在一起的。
慕念秋明显一愣,迟疑着问道:“你爸妈也住这里?”
林玲这才想起,慕念秋上次来的匆忙,只是和她爸妈打了个照面,并没有细说什么。林玲开口解释道:“我爸妈和我姨妈姨父一直在这边帮忙。之前是人手不足,后来他们不愿意走了,就一直在这边帮忙。”
慕念秋恍然的点点头,“那我先去跟你爸妈打个招呼。”
“我妈和我姨在厨房,我爸和我姨父在门卫室。慕阿姨要不我们先到教室休息,一会……”对林玲而言,厨房和慕念秋怎么也画不上等号。
慕念秋亲昵的拍了拍林玲的手,“都是一家人。阿姨以前做的饭可好吃了,少白可以作证。带我先去跟你爸打个招呼,然后再去你妈那吧。”
见慕少白也点头,林玲释然的笑了,也对,如果自己跟慕少白在一起的话,那慕念秋就是一家人,她在这的身份就是一个家人,而不是外面那个叱咤风云的全国女首富。
想通了这一层的林玲也不矫情,亲昵的挽上慕念秋的手臂,将他们带到门卫室。一番寒暄之后,慕少白留在门卫室陪两位长辈唠嗑,林玲则带着慕念秋去厨房。路上林玲不放心慕少白,让人将秦政也叫了过去。慕念秋不动声色的看着,原本唇边挂着浅浅的微笑,不知道什么加深了。
厨房里柳芳、柳静和两个小女孩洗菜、摘菜忙的不亦悦乎。孤儿院除了老师和看护之外并没有请太多的人,很多事情都是年纪大一点的孩子帮着做的。林玲也曾跟萧仲景讨论过是不是要给孩子们开份工资。可最后还是否决了这个提议,毕竟在孤儿院基本的生活物资需求都是可以满足的,这里就像是孩子们的家,帮家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还要发工资的话,可能会对孩子们的心里有所影响,他们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健康快乐的成长,这种健康是身心一体的。
“玲玲,你怎么过来了?”柳静手上端着刚刚洗完的菜。
面对众人探究的目光,林玲挽着慕念秋大大方方的走进厨房,“姨妈,妈,慕阿姨说想你们了,过来看看。”
“慕大姐,什么时候到的?这里太乱了,我陪你到前面去坐。”柳芳无视直抽嘴角的林玲,热情的招呼着慕念秋。
慕念秋笑着拍了拍林玲挽在她胳膊上的手,“我可不想干坐着,让林玲带我来,就是想跟两位学两手的,怎么,你们不愿意教我?”
“这……”柳芳、柳静有些吃不准的相互看了一眼。
林玲走到柳芳面前,一手拉着柳芳,一手拉着柳静,开口道:“慕阿姨都这么说了,妈,姨妈,你们可要好好露两手哦。慕阿姨的手艺可不赖呢。”
柳芳喜欢烹饪,一听林玲这么说,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拉着慕念秋的手道:“慕大姐,你可要好好教教我,我炒的菜他们都吃腻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林玲算是知道了,这句话无关身份、无关背景,只要是女人,就会有共同的兴趣。眼前这三个就是最好的例子。
吃过午饭,大伙休息了一会,就开始最热闹的包饺子活动。柳静、柳芳和慕念秋三人带着几个年纪稍大的孩子擀饺皮,林玲和几个老师带着年纪稍小点的孩子包饺子。大伙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孩子们欢快的神情,稚嫩的话语,让慕念秋温暖不已。她记不清上一次包饺子是在什么时候了,那时候有现在开心吗?虽然这里并不是她的家,可她觉得这里比家里还要温暖,还要像一个家。她那只是供人停脚栖息的房子罢了。
“玲玲姐,你看我包了个兔子。”坐在林玲身边的小女孩将手中刚刚做出的兔子捧到林玲面前。
“真好看。”像是感觉到慕念秋的目光,林玲抬头一笑。中午慕念秋在厨房的表现,已经成功征服了她妈妈和姨妈,也成功征服了在场所有人的胃。对于下午慕念秋会擀饺皮这件事情,林玲已经可以很淡定的接受了。
今天的慕念秋从踏进孤儿院之后笑容就一直没有断过,一开始礼貌、疏离的笑,到现在眉眼全舒的笑,林玲知道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果然春节就是应该和家人一起过。
晚上吃饭,林玲和慕少白一起给孩子们发压岁钱。从来没有想过还能领到压岁钱的孩子们,瞪大双眼,渴望的看着两人,纯粹稚嫩的眼神中更多的是感动、感激和坚定。他们中最大的16岁,最小的不到一岁。因为性别、残疾抑或是家庭原因他们成了孤儿,小小的年纪他们看尽世间炎凉,他们也想有人疼爱,他们也想有人关心。来这里之前他们有的人辗转流离,有的人虽然也住在救济院,可从来没有在圣诞节收到过自己想要的礼物,也没有在除夕收到过压岁钱。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的,他们可以自由的支配自己的礼物,不需要用完之后将它们再放回统一的收纳室;他们可以随心的使用属于他们自己的压岁钱,不需要向谁打报告,不需要担心会不会有人指责他们。这里虽然对外的名字叫孤儿院,在他们心里这里的名字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