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冲忽然觉得有些伤感,平心而论,这些年来,刘建国对自己还算不错,多次提拔自己,而且王冲内心中对刘建国也颇敬仰,可是一旦想起恒源书画行的事,王冲心里总有一些不舒服。
刘建国又道,“林天华这小子,有能力、有手段,输给他,我并不冤枉。”
王冲讶道,“老师难道不恨他嘛?”
“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有什么可恨的?”刘建国看了一眼王冲,道:“我现在还好,也总算全身而退了,在金融系统内工作,陷阱多、诱惑大,你呢,能力有,性子不够沉稳,王冲啊,以后跟着林天华干,要多学习一下他的手段,对你将来的仕途,有帮助。”
王冲没料到他会如此说,他很想质问他,他有没有参与到天马集团的事情之中,有没有收过天马的馈赠,不过话到了口边,却没有问出口。
刘建国看了出来,“有话直接说吧,又没有外人。”
王冲心一横,问道:“老师,天马集团的业务,跟你有没有关系?”
刘建国问,“你怎么会这样问?”
“我在齐中原办公室,看到了一副你的字,就是当年你以五十万元拍卖出去的那一副。”
刘建国脸色微变,“你是怀疑,天马集团利用我的书法向我变相的行贿?”王冲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刘建国有些生气,不过很快平复一下,“也罢,换作是我,也会有此想法的。这件事,我事先并不知道,等我后来发现后,想把这幅字追回来,可是对方已经转移走了。更何况……”
刘建国略微停顿,有些傲然道:“以你老师我如今的水平,一副字卖个十万八万的,难道很难嘛?”
刘建国是书法协会会员,在书法界也算是名家,他的字的价格,就算随意写的,一尺也在几万块,这个价格倒也并不离谱。想到此,王冲也就释然了。
“还有什么想问的,一起问了吧,免得堵在你心里不痛快。”
王冲又问,“去年,鑫伏新能源周云涛那笔欠息的业务,有人私下里更改了他的信用记录,林行长调查后,发现是授信部的一个同事干的,这件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刘建国沉吟了良久,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此事。”
“可是,我看过调查报告,那人说是您授意他去做的。”
刘建国倒吸一口冷气,口中道:“厉害!厉害!我说呢,难怪前段时间你对我颇有警惕之心,林天华这一招真是绝!”
王冲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后背升起,他将这些事情前因后果思考了一番,林天华派自己去城东支行,暗中给自己布置任务,私下给自己看调查报告,这些事难道都是林天华策划的?若真是如此,林天华心思之缜密,真让人细思极恐。
“真不是你做的?”
刘建国冷然道:“你是我得意门生,就算要想扳倒林天华,我也绝不会冲你下手。他这一招,一石二鸟,将你拉到了他那边,又顺便打击了我。这手段,我心服口服啊!”
这是今日来,刘建国第二次称赞林天华了,如果说前一次是他恭维之话,这句话恐怕是真的发次内心了,“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了。你心机跟他相差甚远,还是好好跟着他干吧。”
林天华之前也说过,当初派他去城东支行,是有利用他的成分在里面,事成之后,也不会让他白干,将他升任城东支行行长,调入董办,都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
尽管如此,王冲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既然到了这地步,王冲干脆直接打破砂锅,“老师,那罢免林天华的事情呢,难道也是他自己策划的一场闹剧?”
刘建国苦笑道,“当然不是,林天华再傻也不会干这种玩火的事情。这件事另有原因,我也是被权力冲昏了头脑,以为还有机会能在退休之前发挥一波余热,谁料却被人当枪使了。”
林天华之前也跟王冲说过,跟董事长赵友良有关。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如果没有董事长的同意,那些所谓的罢免议案,根本就没有机会上董事会的。
“这件事,林天华是被动方,这件事之前,赵友良找我谈过话,让天马集团提名我当董事,然后发动罢免议案,本来以为林天华下台,我当行长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却能够在这种绝境下反击,真是令人佩服!这件事后,林天华也意识到是赵友良从中作祟了。”
王冲问:“这些年来,董事长和行长的关系不一直挺融洽吗?”
刘建国冷哼道,“那是看上去,林天华这么强势,这几年来,将董事长的权威都架空了,导致这些年来,人人都知道东华银行的林天华,却不知道赵友良是何人,你想赵友良又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王冲心说确实如此,这位董事长在东华银行的存在感很低。
“事已至此,也就这样子了。”刘建国指了指荣誉墙上的肖像,上面写着:刘建国(X年X月-X年X月东华银行董事、副行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