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州,大清皇帝行在。
一处殿堂之内,已经用几张白胚木桌子拼成了一张长台面,台面上铺开了一张绘制的非常仔细的金州卫地形图。
被毛文龙掌握的金州卫自崇祯初年起就是后金的大患了,所以后金高层一直想要拔掉这根插在自己后背的钉子。
但是这根钉子并不好拔,后金谋划了多年,还试探了许多次,最后不得不放弃了图谋。而多铎从汉阳城带来的这张地图,则是当年图谋金州卫时所精心绘制的。
除了这幅地图外,当时的后金细作们还发现了明军金州南关防线上的一处漏洞!
“保科藩主,这里就是青泥洼海湾!”多铎用手指点着地图上那个后世被称为大连湾的巨大的海湾,对保科正之道,“金州防线上最紧要的南关运河的南口就连通着青泥洼海湾,南关边墙的南头堡垒也临着青泥洼海湾。
明军在南关运河以西构筑了一道边墙、两座炮台和八座堡寨,守备的非常严密。而在南关运河以东,直到金州卫棱堡和小黑山城寨之间,是没有任何关城和堡寨的。所以你们的人只要在青泥洼海湾登陆,就能沿着南关运河迅速推进,控制整个运河西岸地区。然后抢在明军展开反击之前沿运河东岸构筑木栅壁垒,从而切断北进至盖州一带的明国皇帝所领大军的后路。。。。。。”
原来明军金州南关防线的漏洞就是南关运河东岸直到小黑山和金州堡垒之间的空档——这其实也不算真正的漏洞,因为南关运河以东直到小黑山,有约20里的一马平川。如果小黑山和挨着小黑山、靠着渤海海岸线修建的金州卫棱堡都守不住,这20里的一马平川还守个毛?当然得集中兵力守南关运河和运河边墙了。
如果明军在这20里平地上修一堆堡垒的话,小黑山和金州卫棱堡不失,则这些堡垒毫无用处。而小黑山和金州卫棱堡一丢,这些建在平地上的堡垒就得放弃,就会被敌人所占据,成为敌人进攻南关运河和南关城墙的前进据点。
所以毛文龙不在这20里平地设防是对的,他甚至不允许在这20里平地上种麦子的军户就近修建百户堡——他们的百户堡要么修在南关边墙之内,要么修在小黑山的山坡上,种个地最多得走上10里地儿!
但是当敌人从海上来,在青泥洼海湾北部登陆的时候,这20里不设防的平地就成了明军金州防线上的一个漏洞了——明军的防线会被斩成两段,小黑山城寨和金州卫棱堡都会腹背受敌!
当然了,无论是后金还是大清,都没有足够强大的水师可以执行在青泥洼海湾北部登陆的作战。
哪怕明国的北洋水师不在旅顺口,哪怕隶属于平辽军的水师营全都在旅顺口港内睡觉,放开了让后金军和清军登陆,金州防线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以后金和清国的海运能力,一次能运个千把步兵登陆就不错了。哪怕个个都是巴图鲁,在平辽军马队和炮队的协同攻击下,也只能是送死。
所以清国方面明知道这个漏洞,也没有办法下手。但日本人就不同了,他们有六六舰队,可以一次运送上万人去青泥洼登陆!
不过金州、复州的两万多平辽军和常驻旅顺的北洋水师舰队如果都在家呆着,上万日军和日本幕府的六六舰队一样白给。
因为不摧毁北洋水师主力,日本幕府的舰队根本不敢进入青泥洼海湾执行登陆作战。而且两万多人的平辽军也足以歼灭登陆的万余日本步兵。
因此在青泥洼海湾登陆的行动,无异于一场豪赌!
赌得就是大明北洋水师不在金州半岛附近,同时也赌平辽军主力北进,金、复二州空虚。
索尼已经把多铎的话都翻译成了日语,保科正之则是眉头微皱,似乎在反复盘算,过了半晌才道:“如果盖州一线战事吃紧,明国皇帝一定会让北洋水师出海运兵。。。。。。这就是我们突袭青泥洼海湾的机会!现在的问题,就是能不能确定北洋水师离开旅顺口?”
“可以试试看,”豪格说,“旅顺口附近就是渤海湾的出入口,船只往来很多,咱们的细作船很容易伪装成明国的海船接近旅顺口。。。。。。不过发现北洋水师出海后,又如何通知贵国的水师呢?”
索尼继续充当翻译,又把豪格的话翻成了日语。
“幕府水军可以在朝鲜北部的西海沿岸找个海湾隐蔽。”保科正之说。
“那就去皮岛吧,”多铎接过话题,“咱们的人对那一带非常熟悉。。。。。。而且我大清的水师也驻扎在皮岛,可以帮着掩护贵国的水师。”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条:“还有一点要千万牢记。。。。。。一旦登陆成功,就必须立即沿南关运河布防,深沟高垒,万万不可存着攻占小黑山的心思。”
“为什么不能攻打小黑山?”保科正之看着地图,“如果攻占小黑山。。。。。。哪怕只攻占一部分,也能多几分成算啊!”
多铎看着保科正之的表情,就知道这位的心思和《三国演义》里面的马谡差不多,想要占据有利地形,居高临下,和明军来一场野战。。。。。。但那是不行的!朱由检可不是李信和毛文龙,日本人的那点鸟铳兵、长枪兵根本不是这位万岁爷的对手。
想到这里,他也不等索尼翻译,就直接对保科正之道:“明国皇帝善于运用骑兵和炮兵,一旦后路被切断,肯定会迅速回军。如果你们不能卡住南关运河一线,明国皇帝就会突破封锁回到旅顺,这样我等的谋划就都是泡影了!”
保科听了索尼的翻译,点点头道:“幺西,我会将上皇的建议转告给公方殿下的!”
。。。。。。
“万岁爷,奴贼的大军已经在盖州集中了。。。。。。据探马回报,奴贼伪皇帝福宁,伪太后泰松,伪阿玛代善、莽古尔泰、阿敏、多尔衮、多铎、阿济格、岳托、豪格等人,都已经齐聚盖州了!”
旅顺口要塞,大明天子行在之中,辽东督师兼平辽总兵史可法正在向朱由检报告刚刚得到的军报。
朱由检点点头,面带微笑:“好啊,贼酋都到齐了。。。。。。看来奴贼这回真的是拼了,正合我意啊!”
已经卸下官职的毛文龙并没有离开,而是暂时留在了朱由检的行在当中,充任高参,他神色凝重地说:“万岁爷,奴贼既然存着拼命的心思,咱们就不能让其如愿。不如稳扎稳打,和奴贼打上几个月的持久战,消耗奴贼的粮食,等奴贼粮尽退兵时,咱们再从辽东、辽西、嫩江这三个方向一起出击,应该可以大获全胜。”
朱由检笑道:“奴贼主力汇聚不易,正好一举击破,而后就可以犁庭扫闾,掘了奴贼的立国之基。这样待到崇祯十六年、十七年,朕就能收复辽东、奴儿都司、朝鲜之地了。如果不趁现在一举歼敌,等奴贼四散,官军就得分兵进剿。辽东和奴儿都司之地无比辽阔,而且山高林密,不利于大军进击。稍有不慎,就会蹈了萨尔浒的覆辙。这样平辽复韩之战,就得旷日持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