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厌恶的东西有两种,首先就是下雨,雨天有太多糟糕的回忆。
其次是黄昏,浓赤的火烧云如那日的彤云,每每看到都忍不住担心天上突然降下几滴水。
雨点越滴越快,空气中开始弥漫败叶的幽熏以及泥土的芳香。
虽在炒菜,他的心却一直牵挂着刚刚修好的房顶。
但愿它牢固吧,不然真要来一首古屋为秋雨所破歌了。
野菜大杂烩很快炒好出锅,张三浅尝几口便作罢。他不知道这油自已能不能吃,打算先等几个小时看看,要是不难受就说明可以。
苗苗可不管这么多,她从火堆里扒拉出烧好的“车前草”块茎,配上炒菜津津有味地吃着。
小小的胃仿佛炽焰熔炉,管你什么,通通拿来!
稀稀拉拉的秋雨突然迅猛起来,张三心忧更甚,又因为担心淋雨生病,只得打消上去加固的想法,干坐在板凳上仰望被雨点打得噼啪作响的告示牌。
苗苗端来预留的剩菜放在砖头木板拼成的方桌上,随后目光炙热地望向张三,两只小手搓得跟苍蝇似的。
张三哪里看不出她的意思,可是打扫了一天卫生,灰头土脸的实在是不方便。
执手揽入怀中,只是温存。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啪嗒嗒的脚步声,一路进了某个老屋。
“有什么东西跑到这里来了!”
苗苗最先听到,一下子警觉起来,张三能明显地感觉到她的寒毛卓竖。目光上移,只见她的耳朵不知何时变作猫耳,像哨兵一样挺得笔直,监听着周围的响动。
原来她这般警惕,难怪能独自生存,当初原主抓她时费了不少劲呢。
张三也听到动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来此地躲雨。
希望不是野兽。
不,还是野兽吧,希望不是人类。
出去找肯定不行,那样敌暗我明,况且还会淋雨,太不划算。
稍加思索,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护着苗苗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处。
……
张三走后,张大找张小甜问了些话。不知他怎么想的,竟没有为难她,挥挥手将其打发回家。
直到走进帐篷,看见拄拐的父亲,张小甜的脑子仍然发懵。
有这么好的哥哥,如此优渥的生活,张三怎么就带着苗苗姐跑了呢?他图什么?
她有些不甘心,这样的好日子再也过不上了。
她的不甘心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天,只是回到平时的生活罢了,没必要过多留恋,人还是要向前看的。
过两天就要收割粮食,父亲身体不方便,自已得多多出力才是。
她采了一上午野菜后回到家,拿着镰刀磨了起来。
今年风调雨顺,产量肯定不会低。
她满身干劲,镰刀磨得又快又亮。
除去张家抽走的税,平日里常去采采野菜,剩下的足够我和爸爸吃的。
想着想着,四周突然暗了下来。抬头,密布的乌云像一张大手,死死扣住山丘包裹的聚居地平原。
只是片刻,连绵的秋雨从天空落下,冲刷着镰刀上的锈水。
两行清泪混着秋水缓缓滴落,磨镰刀时满身的干劲消失得无影无踪。失去力量的张小甜身体发软跪倒在地,她嚎啕大哭起来。
无论好坏,所有人的日子都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