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起身时,容眠透过镜子,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钟熠。
“咱俩聊聊吧。”钟熠说。
容眠愣愣地看着他没有说话,钟熠便直截了当地点破:“没有你这么做人的哈,咱俩哪怕三观是存在了那么一点儿差异,但也没必要弄得这么僵吧,而且你这是浪费食物——”
钟熠的话戛然而止。
他盯着容眠红得有些不太正常的脸颊,突然感觉眼前男孩的状态有点不对。
钟熠拧起眉头,抬手碰了一下他的脸,问:“你怎么了?”
容眠的皮肤果然有一些烫。他有些难受地皱了一下脸,偏过脸躲开了钟熠的手,又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侧脸。
“我的牙很痛,头也很痛。”容眠有些艰难地停顿了一下,又伤心地补充道,“所以我吃不下东西了,我其实也很想吃鳟鱼和北极贝的,还有那么多的三文鱼……”
钟熠愣了一下。
容眠的眉头蹙着,看起来是真的不太舒服,钟熠突然问:“你是不是后槽牙那一块儿疼?”
容眠缓慢地点头,钟熠的神情顿时变得有点凝重。
容眠看着他的脸色,自己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他小声地问钟熠:“怎么了?”
钟熠没吭声。因为这状况听着太熟悉了,钟熠自己前几年也受过智齿发炎的罪,只不过这小孩儿现在还有点低烧,而且疼痛的程度似乎要严重得多,很有可能是急性发炎的症状。
钟熠沉吟半晌,直接掏出了手机。
他知道这种情况只会越拖延越坏事儿,于是便直接在自己平时去的私人牙医诊所预定了时间。等他发完了信息,再抬起头,就看见对面的容眠脸色有一些发白,他呆滞地看着自己,俨然是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钟熠吓了一跳:“这么疼吗?”
容眠很难过地问:“我是不是,以后再也不能吃肉了?”
***
容眠坐在车上,很大声地对钟熠说:“我不想去医院。”
钟熠说:“由不得你。”
“你管不到我。”容眠有些生气地说,“这是我自己的意愿,我不想去医院,你就不可以强迫我去……”
“好啊,不去医院,然后你的牙就会越来越疼,腮帮子会肿得老高,疼得要命不说,嘴巴都张不开了,什么鱼啊肉啊这辈子也吃不了。”钟熠吓唬他,“这部戏你也拍不了了,大好的前程都没了,全组人的心血也都跟着被毁了。”
容眠睁圆了眼睛看着钟熠,半晌蔫蔫地别过了脸。
牙还是很痛。
但是容眠非常讨厌医院,非常非常讨厌。
虽然钟熠带自己来的是一家私密性很好的私人牙医诊所,环境布置得也要温馨干净很多,甚至看起来有些不像是医院。
但是容眠最灵敏的其实是他的嗅觉,他一脚进到诊所的大门里面,就闻到了令人不安的消毒水的气味。
容眠上一次去医院的经历,已经成为了他这一辈子的阴影,那还是他刚被云敏捡回来,没能化形的时候。
容眠被云敏装在猫包里,一路带着到宠物医院去打了疫苗。容眠当时对着举起针管的宠物医生疯狂炸毛哈气,但最后还是未能逃过一劫。
医生还发现了他流浪时在尾巴上留下的伤口,于是容眠还要在脖子上戴一种很奇怪的圈圈,要戴很久,会一直舔不到尾巴上的毛发。
此刻的容眠感到不安。
医生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容眠的口腔,又询问了一下大致的症状,最后得出的结论果然不出钟熠所料,是急性智齿发炎。现在先要给脓肿的地方做一些消炎清理,后期再将智齿拔掉就可以了。
然而容眠此时此刻心里记挂的就只有一件事。
他仰起脸,有些急切地问医生:“我以后还可以吃肉吗?”
医生都听乐了,说:“适当的忌口肯定还是需要的,但拔牙其实要等炎症消下去之后了,不过也只是短时间的,并不会影响到后续的生活质量。”
私人诊所收费高,主任医师的耐心也多得多,于是就开始给他们俩介绍了一下具体的操作流程,容眠听得迷迷糊糊,但最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又问:“会痛吗?”
主任医师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旁边的护士有些模棱两可地回复道:“呃这个情况的话呢,因为痛觉是因人而异的,有的人可能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容眠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扭过头看着钟熠,很不高兴地对他说:“我不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