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运水见云裳拉住季沫,他刚才与云裳散步时幸福的心灵瞬间来了个翻转。
既生瑜,何生亮?他此时,恨苍天,既然让他遇见了云裳,为什么又要出现一个季沫!
爱的世界,有的时候,它是很狭窄的,只够两个人容身。
他盯着眼前的世界,真实中,透着迷离。
同样的,穆平莎也觉得世界让人看不懂:明明刚才,她感觉到季沫似乎就要离她而去;可突然之间,他却又满血复活了。难道见到云裳,他的头痛也就不治而癒了吗?
“季沫,你没事吧?”云裳关心季沫的一幕,让杜运水有些错愕,让穆平莎有些羡慕。
“我没事。”季沫说话的时候,身体微微向后退了一下,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云裳索性用手去摸一摸季沫的额头,“你的头痛没有犯吧?”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忧虑。
“没有没有。”季沫脸上崭露着微笑,他又向杜运水摆一下手,“再见。”
看见季沫离去的背影,杜运水止不住对呆愣的云裳说,“他们走远了,咱们也进校园吧?太晚了。”
“噢。”云裳并没有看杜运水,她感觉到,如果不是杜运水在她身边,季沫一定会有许多话要说。有的时候就是那么巧,今天下午去家访了一个附近的学生,然后随便找个饭店吃了一口饭,哪曾想,在回校的路上就碰见了杜运水。
她显得心事重重,春风十里,于她而言,除了他,其他皆是过客。
杜运水的心里,矛盾而挣扎,一方面,他敬佩季沫在战场上对小鬼子的勇猛,同时,季沫在有意无意地帮助他——更确切地说,在帮助他的组织解决一些特别困难的问题,然后,季沫却又像一座山横亘在他与她的情感的路上。他有时候在想,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季沫,他与云裳之间是否会变得通途无阻?
夜风吹打着时间,凋刻着世人的不可言说的惆怅。
当走过大学正门口那条街时,季沫的只感觉到自己已经承受到极限。死亡,有某些时刻,仿佛也是一种很好的解脱。
穆平莎感觉到季沫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倾倒在自己的肩上,她的心如闯进一只小鹿撞得她有些小小的眩晕。能离某个人如此的近,近到似乎到了你的心坎,的确是一件幸福的事。
很快,她又莫名地担心起来,“季少,你没事吧?”季沫并没有回应,这让她的心变得十分紧张。
她明显地感觉到季沫的步伐越来越小,近似于挪动。
刚拐到另一条街,穆平莎只感觉到肩上一轻,接着,呯地一声响。
季沫直接爬到了地上,云裳吓得连忙去扶季沫。
季沫突然用头狠狠地磕了一下地面。
“季少——”云裳跪下身子,猛然把季沫抱在怀里,“你怎么了?”她的声音已带了哭腔。
“没事。”季沫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他微闭着眼睛,用手轻轻地抓着云裳,“我没事,就是头痛病犯了,可能过会儿就会好的。”他虽然这样说,可那脑袋,就像被人摩擦在地,然后被人用锯来回地锯着。
他伸手摸着自己的佩枪,在痛苦中挣扎了许久,他还是拔出手枪,拿在了手中。
穆平莎已经感觉到季沫的异样,她微一转头,就看到季沫手中正握着枪。
“季少——”
季沫用一只手紧紧地抱住穆平莎,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其实,我的头很痛,生不如死。我是不是很脆弱?”
“季少,你是我见过的唯一的真汉子。”穆平莎紧紧地抱住季沫,她不敢放声地哭,她多么希望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替换季沫的头痛,“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我现在就背你去找大夫。”
“没用的。”季沫轻轻地拍拍穆平莎,“请不要瞧不起我的懦弱,打跑了小鬼子,我的使命就应该完成了吧?——你走吧,我不想让人看见我的不堪。请让我保持最后的体面。”
季沫的眼泪滴落下来,意味深长。
“我会陪着你,我不会走的。”
空气宁静起来,这一瞬在宇宙的洪荒之中,显得多么的微不足道,在人的洪流中显得多么渺小,而在个体的两个人之间,时间如沉沉的钟,无比的窒息!
“许多年之后,你能到我的坟头来看看我吗?”不待穆平莎回答,季沫快速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他的指头迅速地扣动扳机,他已看见了自己的解脱。
就在季沫扣动扳机的那一刻,穆平莎一抬手打开了他的手,使枪口抬高许多,子弹从季沫的头发丝边擦着呼啸而去。
枪还在他手里,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太阳穴只感觉到重重的一拳,然后,他感到一种解脱。
穆平莎下意识地狠狠地对着季沫的太阳穴来了一拳,也许,季沫被打昏之后,他就可以暂时解脱疼痛吧?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得赶快背起季沫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