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风坐在饭桌对面,请道:“于掌柜莫要客气,从今日起,你怕是要在我这里委屈一段时日,饭还是要吃的。”
于宗延心情复杂,着实没什么胃口。他在城外险些被白毅派来的打手灭口,至今无法平静。
他追随白家多年,从来忠心耿耿,任劳任怨,没想到下场如敝履,说弃就弃。
“晏东家,承蒙相救,这恩情我记在心里了,但留在这里属实不妥,可否送我回苏州府?”
晏长风微笑,“于掌柜回了苏州府,连你的家人也要一并连累,你确定要回去吗?”
于宗延:“白家老家主在苏州府,我追随他多年,无论如何他不能如此绝情灭我全家。”
“那要看什么事。”晏长风亲自给于宗延盛了碗汤,“你知道白毅淹我的作坊,知道他更多的秘密,白家竞争皇商之际,这些秘密都是要害,老家主再念旧情也要取舍,若是你,你怎么取怎么舍?何况,我猜如今的白家,老家主已经没什么话语权了,他就算要保你,白毅也有办法暗中除掉你,你家新任家主是个什么行事风格,你该比我清楚。”
于宗延嘴唇抖动。
晏长风继续说:“你’死了’,你的家人能得到抚恤,你信不信,很快他们就会弄一具尸体送回你家去,然后给一大笔钱供养你的妻小,可你如果回去……”她摇了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于宗延的脸色逐渐灰白,理智上,他觉得她说得对。
“想要你还有你的家人生活如常,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晏长风抛出条件。
见于宗延那绝望的表情微微松动,她才道:“搬掉压在你头上的山,你于家就能高枕无忧,这个道理你该懂。”
“搬……”于宗延瞠目,开什么玩笑,白家那是说除掉就能除掉的吗?
“话尽于此,如何取舍在于掌柜。”晏长风不再多说,说多了可能适得其反,“饭菜趁热吃,甭管路如何走,都要填饱肚子不是。”
她说完起身离开屋子,吩咐胡掌柜好生照顾着。
“夫人,”葛天见她出来,上前耳语道,“黄炳忠方才见了白毅。”
晏长风脚步一顿。黄炳忠与白毅有牵连,证明白家当初也与盛明轩有往来。
当初晏长青得了个西洋主教的身份,说明与西洋人有利益交情,他凭此可以左右那些做海上贸易的商贾,白家必定逃不过。
盛明轩的余党有一部分还在海外,白家与黄炳忠依旧做着海上贸易,双方很可能还有牵连。如此说来,昌乐伯自以为是花钱请白家从海外引入疫病,实则有可能是被盛明宇的余党利用了。
盛明轩果真是个疯子,人死了也照样搅动风波。
“葛天,去查白家所有的出海货船。”
葛天应:“是,夫人。”
回到家里,晏长风给盛明宇写了封信,请示能否动浙直总督黄炳义。白家的船携带疫病顺利上岸,八成得了黄炳义相助。
去信第二日,黄炳忠主动登门拜访。
“听闻晏家主来了松江府,我特来拜访,不知可唐突?”
晏川行不是为了生意而来,并不想见生意场上的人,自然觉得唐突,但人家来都来了,他也不能说啥。
“巧了,我是来姑娘家做客的,不请自来,本身就很唐突,黄会长这问题可难倒我了。”晏川行做了个请的手势,“不过请你喝杯茶还是可以的,请吧。”
晏长风吩咐下人准备饭菜,“前几日白得了黄会长的烧饼,说好了要请你吃饭,若不嫌弃就在家里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