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的宦者退下,另外两名宦者将楼础“押”至一边。
邵君倩不住点头,时不时飞快地在木版上刻划几笔。
许久之后,皇帝言讫,邵君倩夹着木版匆匆离去,对楼础不看一眼。
皇帝闲下来,从宦者手中接过茶杯,不紧不慢地品饮,似乎在发呆,没注意到楼础的出现。
果武侯兰恂跑着进来,远远地跪下叩见皇帝,随后膝行向前,瑟瑟发抖。
皇帝将茶杯还给宦者,向兰恂道:“舅舅可有话说?”
这一声“舅舅”吓得兰恂魂飞魄散,满朝文武都知道,皇帝对谁越是客气,那就是心中恨极。
兰恂连连磕头,哭道:“老臣知罪,老臣该死,可老臣绝无欺瞒陛下之意,实在是……实在是……”
从皇帝到大臣,随时都能泪流满面,楼础见怪不怪,只诧异这一招居然好用。
皇帝不那么和善了,恨恨道:“若非太后求情,将军虽百死不得赎罪。”
“陛下再给老臣一次机会,这回绝不再让陛下与太后操心。”
兰恂指天发誓,押上全家人性命,良久之后,皇帝终于道:“将军休怪朕绝情,错就是错,不可饶恕,朕已草拟诏书,免你平西将军之职、果武侯之爵。”
兰恂跪谢不止,最后道:“老臣别无所求,只求待罪行伍之间,奋勇杀敌,稍赎己罪,以慰陛下与太后之心。”
“你还想带兵?”
“老臣不求带兵,愿为士卒,冲锋陷阵……老臣全家都愿从军报国。”前有大将军以身作则,兰恂必须追随。
皇帝沉吟片刻,“许你以外戚再去平乱……”
“谢陛下……”
“朕还没说完,许你平乱,但不许你带兵,即刻启程去往潼关,为曹神洗帐下监军,学学真正的老将是如何打仗的。”
“是是,老臣马上出发。”兰恂心中虽不愿居于人下,嘴里却不敢多说一字。
“死守潼关、带回太子,这两件事有一件做不到,舅舅就不要回来了,免得太后与朕为难。”
兰恂面如死灰,连称遵旨,匆匆退殿。
皇帝又发一会呆,扭脸笑道:“楼卿以为如何?”
“不明所以。”楼础答道。
“楼卿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会不明所以?大将军在前往西京的路上遭遇乱军伏击,官军大败,朕正发兵前去支援。果武侯急于立功赎罪,或许这一回能做得好些,即便仍是草包一个,也无妨。”
“大将军率兵两万,后继将士当有八万,似乎不需要支援。”
“哈哈,那八万大军都在潼关,尚未进入秦州,所以该支援还是要支援的,朝廷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将军死于乱军之中,对不对?”
“大将军……”
“现在传回来的消息比较乱,只知道大将军处境危险,楼卿可以心存希望,祷神拜佛,乞求大将军平安。”
皇帝语气轻快,殊无急迫之意,看样子秦州事态都在朝廷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