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冯医生会让赵君临抱着我上三楼,我本以为他有话对赵君临说,却没想到目标原来一直在我身上。
下意识,我眼珠动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了冯医生一眼。
而冯医生恰好也看向了我。目光对视,我发现冯医生的脸色不是很好。
我几乎经不住这样的打击,瞬间万念俱灰,因为我清楚地知道,冯医生这样看我,说明一个问题:我病了,病得很重。
我心里不禁苦笑,我本来就活得够艰难了,老天却还要跟我开玩笑。但一看到抱我的人的那张脸,我宁愿我是真的病得很重,至少那样,我能早些脱离苦海。
赵君临的胳膊很有力,从三楼到一楼,再从一楼到三楼,他连轻颤一下都没有。但我分明感觉到,在冯医生说“抱着她上三楼”时,那一刻,赵君临的身体震了一下。
我尚且当成,是因为他怕我死了,再遇不到我这样听话的代孕妇女方才难受了一下吧。
到了三楼,冯医生帮忙我量了体温、心率等体征,我自始至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
冯医生帮我做完检查,赵君临帮我盖好被子,两人便一起出去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装饰简洁的天花板,想我这二十来年遇到的一切,以及今年以来遇到的一切。
对于以往二十来年,我的记忆都很单薄,能回忆起来的似乎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碎片,似乎根本没有可以拿出来讲的故事,除了那场意外。
而今年以来,尤其是遇到赵君临后的这些日子,我似乎每天都在情绪的大海里随波荡漾,好不容易抓到根浮木,想游去某个港湾停靠,他却只会给我更大的风浪,把我抛向离海岸线更远的地方。
人生所有痛苦和喜悦,似乎都在今年发生,然而就算有那么些喜悦,最终也还是泡沫幻影,一触即破。
悲戚地想了许久,我沉沉睡去。再醒来时,我蜷缩在一个温暖却有些坚硬的怀抱里。
我知道这个怀抱的主人是赵君临,所以本能地想逃出这个桎梏。但我稍稍动了下胳膊,整个人却被圈得更紧了。
安静了片刻,我再次尝试,却还是如此。干脆使劲抬起那条压在我身上的胳膊,但回应我的是比刚才还要紧的怀抱。
我怕我动作太激烈,反而会导致自己呼吸不畅,多次尝试无果我只好放弃。
我安稳下来,那个怀抱也安稳下来,谁都不再和对方抵抗,两个人之间竟莫名地生出一股温馨。
可能是我见惯了赵君临的冷漠和刻薄,这样的温馨不仅没有让我太享受,反而惹得我鼻子泛酸。
黑暗中,我看见,微微的亮光映出帅气的剪影,赵君临茂密的发丝,和雕刻有形的眼廓、鼻梁,还有隐约可见的眉心竖纹,方寸之间都别有一番男人的味道。
屋子里柠檬草的香味依旧清淡,好闻,但我知道,这个味道是有毒的,我不能留恋。
夜半失眠醒来,人总是分外清醒,我睡不着,便不强求自己再睡,想了些关于逃离的后果,我竟再次陷入昏昏沉沉中。
不过,这次我好像陷入的不是睡眠,而是一个深不可测的裂谷深渊。
周身漆黑一片,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我的身体如同一根没有重量的羽毛,轻飘飘地垂落,没有风,没有任何阻拦,没有温度,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我想求救却伸不出手脚,连张大了嘴巴拼命叫喊,呼救声也被这黑洞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周禾”、“周禾”……
终于,在叫了我无数次之后,我的意识终于被这个人唤醒。
睁开眼,我以为第一眼看到的会是赵君临,却没想第一眼看到的是冯医生。
我冲冯医生微笑了一下,他回以微笑。
我想问为什么是他,却又怕冯医生误会,想了想,最终我轻声道:“我要起床了。”
冯医生打量了一下我的气色,知趣地离开了。
我还在想,如果不穿昨天的吊带裙,我还有什么衣服可穿,便看见床边小柜子上放着一个套盒和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的字苍劲有力,一看就是赵君临的字,但我瞥了一眼,并没有太大触动,便攥成小纸团丢进了垃圾桶。
打开套盒,好在衣服是我喜欢的风格和颜色,这让我难得地有种舒心的感觉。
洗漱完,换了衣服,我便下楼,边下台阶边拿着手机给韩进发了微信消息,想打探一下,他们昨天下午商量解救我弟的方案进展如何。
刚走到一楼楼梯拐角处,入目的便是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下了两步台阶看了看,这些竟一直堆到了门口,再仔细听,竟有低声的争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