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7月6日傍晚,湖南省马田煤矿广播站、电视台同时播出一条消息:杀害汪军的凶手周后荣落网。
顿时,热闹的煤城变得安静许多,人们转怨为喜,拉长耳朵,睁大眼睛,想听听这条振奋人心的新闻,看看凶手的狰狞面目。屏幕上凶手像只恶狼,耷拉着脑袋,手铐脚镣,连连叹气,被公安人员推上警车。
周后荣是马田煤矿芒兰冲工工区工人,不安心井下采煤,经常外流,有时练些武功。工区搞不清他外出事由和去向,拿他没办法。1993年3月,领导把他从该工区煤掘队调到地面运输队,任务主要是在矿井口将井下挖出的煤倒入煤仓。工作环境变了,劳动条件好了,本应该好好劳动,可他并不守纪。
6月29日他上白天9点钟的班。11点30分周后荣提出回家吃中饭。因临时停电,队长汪赤寿表示默认,要他吃了饭马上来(中午无休息)。
周后荣走了。
周后荣没有上班,下午1点也没来上班,2点30分仍然没来上班。井下挖出的煤缺人运,队长汪赤寿火了。工区副主任谢高波告诉他周后荣在生产区大门对面的四楼下象棋。汪赤寿跑到楼下去喊。
周后荣没有作声。
人忙起来对往事容易淡忘。周后荣为人残暴,周围人都知道他是打架的大王。可这时汪队长完全忘记了自己手下的这个“兵”是“吃”人的。
那是1990年8月的一段时间,周后荣赖在家里,有班不上。他妈妈看到要他去上班不肯去。他妈妈说:“不上班没有钱怎么生活?你这样赖皮就宁可跟我去死。”
周后荣听到火冒三丈:“你要我去死,我就要你这老东西先死!”拿起菜刀就朝他妈妈砍去。
邻居见状夺下他的菜刀。周后荣又从屋里拖出铁镐,一铁镐将他妈妈的右手挖了个大窟窿。
还有一次是在芒兰冲工区井下315采区,采煤队队长谭美才批评周后荣劳动怠工,周后荣抡起钢枪就朝谭队长捅去,谭队长想躲来不及,钢枪进了眼角。这还不算,谭队长被工人扶上地面,在工区医务室上了药,洗澡时周后荣又冲到澡堂打,幸亏他人搭救,谭美才队长才免于一死。
眼下的汪赤寿队长对这些全忘了,毫无警惕。他心里想的只是工作,铁一样的纪律,对周后荣今天的行为要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来了,周后荣来了。”在井口上班的工人远远看到周后荣走来这样说。
过了一会,周后荣来到主井口。汪赤寿队长问他什么时候了。周后荣说交班煤老工人谢为权已帮他代运。
“交班煤早已运完。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汪赤寿队长说:“你这样捣乱就把你调出运输队。”
周后荣见队长发火,不但不认错,反而威胁队长:“你把我调出运输队,我就杀掉你儿子!”
口角当中,周后荣就是一拳打到汪赤寿队长的眼上。
“你打人。”汪赤寿队长接手,一个金猴抢桃,把周后荣摔倒在地。周后荣从地上站起来又打。
有正义感的人看不惯眼前这匹野马,批评周后荣。周后荣根本听不进,谁说打谁。汪赤寿队长和工人陈永华拉周后荣去工区领导处讲道理。周后荣见他拖住自己身上的衣服,趁机将衣服脱掉,没有被拖走,衬衣被丢在了地上。汪赤寿队长独自一人去了工区领导办公室。
汪赤寿队长只生了一个男孩子,夫妻俩视儿子为掌上明珠。他们的儿子叫汪军,13岁,长得像个男子汉,一米五五的个头,又粗又壮,特别是他的口甜,从小逢人便是爷爷、奶奶、伯伯、叔叔、哥哥、姐姐的。人们喜欢他,送他一个小名:军伢子。多么亲切、甜蜜的名字。人们对他的喜欢,促使他奋发努力。汪军读初中二年级,成绩在班上总是优秀,年年是三好学生。近来,由于天气干旱无雨,人们都要跑到山冲里挑水喝。
6月29日吃了中饭,汪军和妈妈一人一担水桶去挑水。到了水井,挑水的人排成一条长龙,如果按顺序来,他至少要等一个小时。人们见汪军没有穿衣服,太阳如火,气温39度,都说让他先舀。左推右推之后,汪军讲大人不过,到前面先舀了水。跳回家里,大约是下午2点30分左右。实在是太热了。他放下水箱,没有关门,打开电风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吹风。吹了几分钟,他找来一本连环画,一边吹,一边看。大概是有些疲倦,后来又躺在沙发上看。
正当汪军兴正浓,想得正甜的时候,门外来了一只狼。
周后荣跟汪赤寿队长在矿主井口发生冲突后,周后荣见汪队长去了工区领导处,事情弄糟,恼羞成怒。心里想,老子奈何不了你,奈得你的儿子何,他拾起被丢在地上的衬衣,从矿井口来到汪队长家住的三楼。汪家的门开着,屋内只有汪军一人侧身躺在沙发上看书。周后荣走进汪家,从厨房拖出两把菜刀,不声不响,走到客厅沙发前,举刀猛力朝汪军的头部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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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二刀……可怜的汪军在毫无防备中连“唉哟”一声也未叫出,一转身从沙发上滚到地上。周后荣使劲猛砍,三刀,四刀,五刀……十刀,无数刀砍了下去。他像一只凶恶的豺狼,张开血红的口,啃吃着一个无辜的羊。
血,是死亡的信号。周后荣见汪军头被砍开,脑浆流出,血如泉涌,连周后荣自己掉到地上的衬衣也是血,害怕起来,才丢下菜刀下楼抄小路逃跑。
这时汪赤寿队长工区办公室听室外人说周后荣去了他家,以为周后荣是去砸家什。忙往自家走。汪队长走到自家门口,不见动静,进屋一看,客厅里一片血泊,儿子被杀害倒在沙发下,头被砍得稀烂,6块颅骨连头皮露在地面,惨不忍睹。
“我儿被杀了——”汪赤寿队长嚎啕起来。
人们听到汪队长撕心裂肺的呼叫,纷纷向汪队长家跑去。跑进汪家,见被害人汪军还有一口气,目击者一面派人保护现场和报案,一面叫车将汪军送往矿职工医院抢救。
这时汪军的妈妈挑水还没有回来。当她听说自己千辛万苦带大的儿子刚刚挑水回去就被杀害时,怎么也不敢相信,一时血轰脑门,“啊”的一声昏死在地……
矿医院。工区领导来了,矿领导来了,医院院长也赶了来,要求医生一定尽最大的努力抢救汪军。外科医护人员跟汪军做了紧急抢救。但汪军伤势过重,4小时后死亡。
此时,马田煤矿公安科办公室,电话铃声大作。50多岁的李科长拿起话筒,里面传来紧急呼叫。
“公安科,公安科,芒兰冲告急。”
“我是公安科,我是公安科,请讲,请讲。”
“芒兰冲出了人命案,请火速来人,火速来人……”
“明白,明白。我们马上出发。”
案情就是命令。马田煤矿公安科于当日下午3点10分接到报案,一面快电报告永兴县公安局,一面调兵遣将。
刹时,警车骤鸣,风驰电掣,载着干警往芒兰冲飞去。
干警们于3点30分赶到发案地,得知杀害汪军的凶手已经逃跑,立即调案给治安员共同追捕。他们兵分三路,第一路堵卡,很快控制了矿区周围的公路、车站、及其它主要通道。第二路查窝点,去了矿区附近农村,郴州、耒阳、白沙矿、衡南、衡阳等地。凶手明显的亲朋住处,也得到了控制。第三路勘查现场,继续深入调查,印洗相片,书写寄发协查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