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三个小时,抵达凤港村。这里的夜晚清幽寂静,村头的人放个屁,村尾都能听的清楚。何况是扣棚的军车,嗡鸣的发动机离老远便让众多村民们寝食难安,裴奚贞在山顶刹住好了车,我跳下来向遥望着被山环绕的村落,灯火一家接一家的亮起,已有不少男人组织起队伍,纷纷举着火把排成一条长龙向我们这处山头接近。
“小宇,这就是竹叶红的生养之地?”裴奚贞的眼中闪过赞叹之色,旋即他伤感的道:“以前我很向往这种生活,想等到老了、退休了,携妻女田野之间隐居,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无忧无虑。”他遥遥看着残缺的金色明月,“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吟道,手按他的肩膀,知道这个情景让老狐狸勾起过往的伤,他在想于小愿与心晴,我意有所指道:“不想失去的东西,就勇敢的追求回来,网上不是流传着一句话嘛,蝴蝶飞不过沧海,只因海的那边没有了等待。头儿,我想说,如果有人在等待,蝴蝶再飞不过去,铁定是制成标本的命,下场无非是被人拿个钉子‘咔嚓’一下,穿透腹部按在木板。”
“翻滚吧,牛宝宝。”别看裴奚贞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说话还挺赶时髦的,在听完我的话时,我注意到他明显神色意动,但他咳了声以此掩饰,道:“老子心里有数。”
“且拖且得瑟。”我笑道,心里却犯起了嘀咕:“煮熟的鸭子,嘴真硬。”于小愿给我的感觉,她与现任老公仅是形式的婚姻,为了不让心晴感到家庭残缺,所以重组充个数,之所以这么想,因为我去过“真心晴愿”好几趟,连个男人的影子都没瞧到,倒是无意在台灯底下发现了她与裴奚贞抱着年幼的心晴合影。
不多时,凤港村的三十个满洲勇士举起火把行至近前,为首一人便是守村头的黝黑脸老汉,我打着招呼道:“黑大爷,是我。”这老伙计貌似有夜盲症,两只枯手如鹰爪般扒在我肩膀,凑近我的脸保持一公分左右的间距,瞪大眼睛瞧了半天,“我当是谁,怪不得声音如此耳熟。凌宇啊,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唯恐他们不同意我将紫汐与红后的尸体掩埋于此,我低头想了想,便找了个理由撒谎道:“你们大人的两位朋友逝世,她让我在这建座坟。”
“少在那胡说八道。”黑脸老汉扶正挂在腰间的两杆烟枪,他吸了口烟嘴,冲我脸上吐出一股浓烟:“俺家大人抛弃了俺们多少天,怕是被你们这群公差给害了,不然她决不会狠下心这么久不回村子。”
“你就诅咒竹叶红吧!”我作势扇了他一巴掌,“她在外边为你们全村的幸福拼死拼活,暂时无法归来,你给我好好反思去。”
黑脸老汉愣道:“此话当真?”
“有凤钗信物为证,不信的话,我这就回家取。”我眯起眼,威胁的说:“真个拿过来,你说你咋办?”
“俺的错。”黑脸老汉登时软了,他猛抽了自己两巴掌,这脸黑的……打上百次都不带红的,老汉吸了口烟,对着周围的汉子道:“凌宇和大人关系好,全村人皆知,大人如今不在家,他又有象征大人亲临的凤钗,咱就把图腾陨落的棱子揭过,请凌宇来当村长,诸位,觉得我的提议可好?”
“甚好!”
“中!”
群男附和道,看来黑脸老汉在凤港村很有威信,我欲哭无泪,是来埋人的,不是来当村长替竹叶红收拾烂摊子的……我正准备开口拒绝时,裴奚贞诡笑着抢先道:“好!这事,我就替他应下咯,放心,他绝对听我话。”
“头儿,你咋随便就把我卖了?”我将老狐狸拖到旁边一棵树旁,低声撒娇道:“我要当警察,不当村长,呜呜。”
“想的倒挺美,觉得我会便宜你在凤港村当逍以在的村长?”裴奚贞像是初见般上下打量着我,他抬起两指在下巴甄选了数十秒,选好一根胡子并拔下,“你挂个名而已,平时还在D。I。E上班。跟村民打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瞅瞅这村子,滴点没受外界同化,农作物、水、家禽啊,吃了净化身体。况且这么偏僻的地带,哪会发生啥大事?我私人交给你个任务,平均个把星期来溜达一圈,处理下民生问题,然后卷满后备箱的瓜果蔬菜回去。”
“典型的搜刮民脂民膏。”
我撇了撇嘴,老狐狸的如意算盘竟在这呢,我坚决反对道:“想当你去当,我心累。”
“你个笨蛋,咱又不是光拿好处不干事。”裴奚贞望向山脚下的土胚房,夜空很晴,他仔细观察了一番,“这里的民居建筑年久失修,恐怕一场暴雨,举家迁走,雨停在返回潮湿的屋子居住,多冲个几回,难免会塌。此次纸醉金迷立的大功,我打算向上级申请扶困基金,为凤港村修缮一番,让建筑更加稳固,土胚的通通换成石彻,再挖上几条排水渠,怎样?”
“……”
经过短暂的商议,我光荣的从凌舞赌神变成了凌宇村长,不爱干净的裴奚贞竟然玩起了养生之道,这个世界崩坏了吗?凤港村的村民高兴得跟过年似得,我和裴奚贞没忘了此行目的,黑脸老汉亲自在东边山腰选了处风水宝地,能安葬在这里,那是历代大人才会有的待遇,在他们眼中的意义,不亚于帝王的皇陵。
“这两位女子,配得上葬在此地,她们合葬吗?”黑脸老汉对二女惊为天人,确切的说是紫汐。
“合葬。”我内心沉甸甸的道,老汉选得墓址稍微靠后了点,我背起紫汐,裴奚贞扛着红后,在众人的拥簇中来到墓地,旁边有一座修好的空坟,我纳闷的道:“那是……”
“哦,这是为大人预留的墓。”黑脸老汉解释道。这习俗,在一般人眼里就是盼着活人死,悲催的竹叶红,大好年华连墓都整好了。
军车我驾驭不了,裴奚贞归途得开车,所以他在旁边歇息。二十多个人回村去背青石板,留下我和几个壮汉为二女在挖好的坑压土,待青石板背来,我们将其在底端和四周铺好,万般不舍的将紫汐与红后放入墓中,留恋般的端详了二女一眼。盖棺的过程,我没让别人参与,手抬起三块较大的青石板,铺盖在墓顶,拼接成了石棺的棺盖,接下来是掩土,我每铲上一铁锹土,心里便添增一份难受。
黑脸老汉询问道:“村长大人,敢问她们如何称呼?好派人凿刻墓碑。”
“紫色汉服的名为赵紫汐,衣不蔽体的名为程丹。”我把手上沾的泥土在树干抹干净,惋惜的道:“对了,再给程丹加五个字母。”他们不懂英文,我便捡起根树枝在地上刻画了五个字符:Q、u、e、e、n。
“好!”黑脸老汉的右手在左手掌心凭空划一遍Queen,他笑道:“俺记下咯。”
给紫汐、红后烧好了纸钱,我告辞道:“天色不早,我该回城里了,过些天再来探望你们。”
村民们纷纷礼貌的道:“恭送村长。”他们狂刷存在感的行为,实在惊了我一身冷汗,挨个上前向我做自我介绍,有的人一句话有三分之二用满语说,整得我像个傻鸟般频频微笑点头,直到最后的人介绍完,我一个人名都没记住,几乎是左耳进右耳出,现在还嗡嗡直响。
裴奚贞将我拽到了身后,他摆了摆手道:“洗拉麽、阿查克。”说的好像是满语,老狐狸懂的语言还挺多,紧接着其它村民说着与之相同的话,但很顺溜,没他那般生硬拗口。满头雾水的在其身侧,我们往停车的山头边走边道:“头儿,你说的啥意思?”
“满语中再见的意思。”裴奚贞无可救药的瞅着我,“没事多读点书,少泡点妞。”
我决定回去以后,好好攻读满语,不说多精通,起码日常的用语得略懂。葬紫汐的一途,白捡了个便宜村长当,倘若跟二缺似得听不懂村民在交流啥,还不如在路边随便挖个坑自埋算了。
D。I。E的灯火通明,若水坐在院子门口,她可怜兮兮的被夜风吹着,见我乘坐的军车靠近,她猛地站起身使劲摇手。裴奚贞摇头叹气道:“又一个,这次是辣妹。”
纸醉金迷还在清理之中,距离结案还为时尚早,四大反派逃的逃、死的死,所有的证供只能从二皇一后一妃的手下入手。经过多方了解,若水之于红后,就是属于负责传令或者安排好红后的交待,她在纸醉金迷无人敢惹,但没有实权,她的干系并不大,裴奚贞便任其自由活动,只有一个要求,在结案之前不擅自离开就成。
“若水,告诉你个好消息,想不想听?”我神秘兮兮的道,她撅起嘴嘟囔着“啥好消息?讲嘛。”接着把耳朵凑向我唇边,我压低了声音道:“你主子与紫汐的尸体没被爆炸波及,她们好像是服毒而死。没拉去火葬,我秘密的将其葬在了一处幽静的地方,不会有任何人打扰。想去吗?如果想去的话,下次我可以带你。”
“现在就想!”若水眸子绽放出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