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因为一句爸爸说的没错,我和钟庭整晚相安无事,他安安静静搂了我一夜,一觉睡到阳光明媚的早上。
他一大早就去了公司,我和图图慢吞吞吃完早餐,见曲叔在院子里修建花草,我便拎了壶帮着他浇水,图图也拿着把小剪刀,学着他的样子剪掉叉枝。
芳芳一早就陪爷爷去海边散步了,回老宅后他的精神似乎比在疗养院好了许多,不时有老友过来找他下棋钓鱼,听说前天还出了一次海,他是高兴了一整天。
今天的日头很不错,晴空万里,难得头顶一片湛蓝,日子仿佛回归了美满宁静,心想这种平淡也挺好的,却不知风暴又恰恰蕴藏在平淡之中。
阿古丽打来电话时,我正教图图认单词。
她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着急,让我赶紧过去,说有人爬到公司天台要跳楼。
心里一惊也顾不得多问,赶紧往公司去了。
事情比我想的还要严重,公司楼下聚了大堆人,好多都掏出手机录视频,消防车也赶了过来,下面撑起气垫床,有警察同志举着喇叭喊话。
抬头一看,一位妇女坐在天台的围栏上,长发被风吹得飞舞起来。
虽然看不清的她的面容,但能感觉到一种绝望的凄惶。
阿古丽又打来电话,问我到哪儿了。
我说我在楼下,看到那个要跳楼的女人了,就是奇怪什么人无端端跑到我们公司的天台来。
阿古丽急得不行,“你快别看热闹了,赶紧上来啊,谈判专家在办公室等你呢。”
到了办公室方才知道事情原委。
原来这位大姐是人事部经理黄勇的老婆,也姓李,叫李玉芳,当年是她打工供黄勇念到大学毕业的,黄勇并不想娶她的,但因受人恩惠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了。
李玉芳乃一介农妇,黄勇是个大学生,生活上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加上随着时间,黄勇的事业越做越好,难免在外面有了些花花草草。李玉芳老实惯了窝囊惯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晓得黄勇这次遇到个“真爱”,死活要和李玉芳离婚,这还不算最惨的,让人气愤的是李玉芳的独生女小惠也被小三收买,竟然支持黄勇和李玉芳离婚,把李玉芳给气昏了头,这才跑来单位跳楼,嚷嚷着要见公司总裁。
别说是李玉芳了,我听得也是无比来气,这什么破小孩,哪有支持老爸抛弃生母的,简直就是三观不正。
我问阿古丽,钟庭人呢?
她说,“钟总有急事去了青市,估计现在还在飞机上,还有,您是女人,女人劝女人总是要好些的。“
旁边的谈判专家补充,“李小姐,通常这样的,你得以情动人,先听她倾诉,找到她的软处,例如同病相怜啦……当然你肯定不会和她这么惨的同病相怜…”
我让他打住,直接上了天台。
此刻我和李玉芳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她大概四十几岁,脸色暗黄,身材臃肿,别说从男人的角度去看,就是从女人的角度看过去也激不起什么怜悯,可一想到她之所以这副模样,也是为那负心汉和不孝的女儿操心操的,心中就一万个替她不平。
她警惕的看着我,“你是谁?”
我说我是这家公司的副总,我叫李秋思,我是来帮你的。
她说我不要你帮,我今天就是要从这儿跳下去变成厉鬼,让那不像话的爷俩天天做噩梦。
果真是人不狠站不稳啊,我自杀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钟庭和小三儿做噩梦呢,与这位大姐相比,我简直弱爆了。
我说大姐,咱们先下来,这世上哪有什么东西比命值钱呢,咱女人可不能光为了男人和孩子活,咱也是人,咱得为自己活,你的所有痛苦我都能感受,不信你看——”
我不敢上前,怕她一激动就掉下去,只好站在原地不动,捞起袖子给她看我手腕上的伤疤。
她眯了眯眼,问,“你那是什么?”似乎有点好奇,“不是只蝴蝶吗?”
我说是蝴蝶没错,但这是纹上去的,因为我以前割腕自杀留下了很深很丑的疤,所以纹了只蝴蝶遮住疤。
她迷惘的看着我,“自杀……你真的自杀过?”
我说是啊,而且不止一次,一次割腕,一次安眠药,当时脑子进了水,看见我老公和小三招摇过市想不开。
她更加迷惑,仿佛是不信,上下打量着我,“你这么漂亮,你老公还找小的?”
见她注意力已经被吸引过来,心里一阵激动,与她敞开心扉聊了起来,半真半假的,说到动情处不用刻意,眼泪就流了下来。
李玉芳是个感性的人,更是个朴实的人,反过来安慰我。
我趁热打铁,“大姐,你快下来吧,为了负心汉去死要不得,想想家里的父母亲,他们年事已高,可经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啊。”
好说歹说,她终于被打动,正要下来,不知是不是力量支撑不住,一下向后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我踩着高跟鞋就飞奔了过去,正好抓住她的手腕。
她应该有上百斤,我就那么抓着她也不动,手肘与围栏摩擦出了不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