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纷纷扬扬的雪花,一点一粒,并不大,落在常青的乔木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羽衣,他记得上次和唐霜看雪是六年前,那时她还未成年,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他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走在冰面上,她一时来了兴致,还给他表演了一段冰上芭蕾。
时光一晃六年,他们又一次看雪飘落,她却无知无觉的躺在这里,身边全是冰凉的仪器,只有滴滴的声音提醒着他,她还活着。
“小霜,外面下雪了,你要不要起来看看?”他握着她的手,把它贴在左脸上。
他深深看着她的脸,那么小,那么白,像一颗刷了粉的鹅蛋,她的眉毛深深的、弯弯的像月牙,嘴唇没什么血色,透着一种暗淡的灰,他多么希望它能鲜活起来。
“小霜你知道吗,那天你就不该替我挡那子弹,你若不挡,那子弹最多穿进我的肩膀,根本死不了,你那么一挡,它就飞进你脑袋里了,如今醒不过来,我生不如死。”
他平静的说着,她也平静的听着,静得没有一丝的反应。
不知坐了多久,外头有人在喊,“程总,夫人的电话。”
程季真站起身,慢慢放开她的手,转身走了出去,并没有看到,床上的人睫毛轻轻的一颤,像初生的蝴蝶抖动翅膀。
南都,半山别墅。
李秋思对着钟禧喊,“叫你哥出来吃饭,多大个人了,还要死不活过多久,像个男人样吗!”
钟禧没说话,心道他这样还不是咎由自取,“我不去,要去您去。”
李秋思滞了一下,“不去算了,他要饿死随他。”
钟禧叹了口气,“那是您儿子,不是我儿子,我陪爸爸钓鱼去了。”
李秋思站在门外,思考良久,到底不能看他这样沉沦下去,于是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儿子,开门。”
里头没有声音,李秋思对王妈招了招手,示意她拿钥匙,王妈利索的将钥匙递过来,李秋思很快把门打开。
扑面就是一阵浓烈的烟味,能把人给呛死。
“陈竞由,你疯了是不是,抽这么多烟,不想要你的肺了!”
仍旧没有任何声音,若不是还有呼吸,她都怀疑这人是否还在。
捏着鼻子走进去,看他胡子拉渣的样,又是心痛又是生气,再看一眼脚底下,全是光秃秃地烟蒂,他手里还夹着一只,双眼几乎失了焦距,也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陈竞由,你就这点出息!”说着便将他手里的烟拿了过来,狠狠扔进水杯,“你还有没有个男人样,为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鬼样子。”
他幽幽转过头,“不是您让我回来过年么?”
他的目光对准她的眼睛,异常冰凉,里头似乎什么也没有,空洞得只剩绝望。
李秋思心里一阵难受,“我是让你回家过年,不是在这儿扮演窝囊废。”
嗤!
他笑了一声,“我滚不就行了。”
说着站起来,快步离开了房间。
李秋思呆呆站在屋里,并没有追出去,似想起了什么锥心的往事……
“妈,哥走了。”钟逸跑进来,见地上一堆烟蒂,也不由得一愣,“我哥这次伤得不轻啊。”
“不管他!他要死要活,随他。”李秋思说完,重重吐了口气,想了想又道,“真不知道我这辈子是欠了冷露和连香什么,一个折磨我,一个折磨我儿子。”
说到这儿,她停了下来,看着钟逸,“那个妖女怎么样了?”
看得出来,她还是有些担忧的,当然不是担忧她的伤势,只担忧会不会给他儿子添麻烦。
钟逸耸耸肩,“不知道。被程季真藏起来了,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