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渊自宝座上走下来,伸手抚了抚聂经纶的头,笑意充塞他的内心,也溢出他的喉咙:
“乖,我会满足你做狗的愿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聂经纶谄笑:“哈哈,哈哈哈……汪汪,汪汪汪!”
白烛烧到底端,天际擦亮云彩。
界渊捏捏下巴,对明如昼说:“确实应该去下一个地方了。下面是选择无量佛国好呢,还是选择剑宫好呢……”
明如昼老神在在,一先一后而已,全不需在意。
界渊也不需要明如昼的答案,他随手取出两根长短不一的签子,双掌一合一分,一根在左手,一根在右手,他说:“长的佛国,短的剑宫,娇娇,你来选一个。”
娇娇跳到界渊身前,以犀利的目光盯了界渊的双手片刻,一弯脖子,啄啄左手。
界渊带着不可捉摸的微笑,张开五指,露出答案。
山间的早晨,有这世上最冷最美也最暖最艳的光。
天地蒙昧,雾霭重重,当光芒刺破雾与影,射到并肩而坐的两人脸上。在这无第三者出现的寂静山间,言枕词忽然开口:“阿弦,你觉得界渊想做什么?”
度惊弦反问:“你觉得呢?”
言枕词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希望他所想只是争霸天下,但我恐怕……他所想之事并非如此无聊之事。”
度惊弦淡淡道:“争霸天下之时总要攻伐天下,当界渊攻上剑宫之际,你将如何?”
言枕词:“届时老道自会拔剑,与界渊一较高下。”
度惊弦说:“我对你的期望不止如此。”
言枕词:“哦?”
度惊弦:“你赢不了他,但你能够杀了他。”他眼眸张合,微光乍现,“杀界渊,以你为首。”
晨光骤而转亮,照亮言枕词脸上三分凝重。
言枕词默默不语,凝重地想:之前我辨认出阿渊马甲之时,这些马甲大体都要死了。如今阿弦告诉我要杀阿渊,是否可以论证,阿弦就是阿渊的马甲且阿渊想要放弃“界渊”这一重身份?
但他转念又想:虽然我有八成把握度惊弦是界渊弄出来的,但万一他不是……以他最初所言的立场,说这些话,做这些事,倒也看不出什么不对来。
言枕词一时长吁短叹。
度惊弦淡淡问:“怎么,舍不得杀界渊?”
言枕词随口回道:“是啊。”
度惊弦:“为何?”
言枕词这才发现方才自己说了什么,他沉吟一会,满脸严肃:“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够好吧。”
度惊弦:“你也不差。”
言枕词:“???”
度惊弦口气波澜不惊,浑若方才什么也没说:“你如此直白,就不怕其他人看出你对界渊态度不同吗?”
言枕词瞅着度惊弦,越看越可疑:“言枕词俯仰无愧天与地,是非功过,留得旁人去说吧。”他接着反问,“反而是阿弦,我亦不知你在想些什么……初见时你说‘不认界渊为燧族之主’,可就我所知,界渊从未自称燧族之主。”
度惊弦:“他所言所行,哪一条不合燧族之主?”
言枕词淡淡一笑:“阿弦既然以界渊为目标,就当了解界渊。他若真欲拥有什么,绝不会遮掩矫饰。他若自封燧族之主,缘何从不曾寻找燧族之人?没有燧族之人,谈何燧族之主。”
度惊弦这回又不言语了,只自河畔站起,往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