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枕词转过头去。
原缃蝶道:“言哥哥,不要追,你不能动武。”她语调轻快,十分乐观,“没什么事情,只是荷包掉了,虽然银子在里面……不过我们可以当点东西。”
说话间,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挽发的白玉簪子,将其取下,虽然流露一点不舍,还是说:“这是我妈妈留下的遗物,不过在北疆我还有几支,如果不行,就把这个当了吧……”她的目光旋即转向身后青篷马车,虽然同样不舍,照旧说,“车中的软垫是雪魂兽的皮毛,是我爹爹给我打的,北疆的小院也还有两三张,我们也可以把那个给当了。”
“如果实在不行,”原缃蝶左右看看,看见堂皇大气的酒楼斜对面的一条幽深小巷,“我们还可以去住那里!”
虽然一席话动人于细节之中,但是……
言枕词越听越觉得有点古怪,这种古怪在这一段时间里,他已经体会过好多次了。
他仔细看着原缃蝶,只觉眼前柔美的面容在柔声细语之间,突然和原音流狡黠的模样重合一起,就好像原音流站在他面前,摇着扇子,满嘴胡说,一个音节都不能相信。
言枕词晃了一下神,不去管原缃蝶最后指的地方,直接将人拉向既定目的地,拿出一封黑色剑贴,放在客栈掌柜面前:“方才行囊被盗,手头不便,可用此物暂做抵押吗?”
客栈的掌柜体态颇丰,眯着眼睛看了剑贴一眼,顿时如弥勒般笑开:“原来是剑宫的长老,此物绰绰有余,不过——”
言枕词:“不过?”
掌柜有点为难:“近日鄙号客人颇多,将近住满,目下只余一间房间……”他紧接着又说,“不过这间房间是个小套室,有一左一右两个单独的房间,看两位是在一起的,不知这样可否?”
言枕词:“可以,没有关系。”话音落地,才问原缃蝶,“没关系吧?”
原缃蝶一笑:“都听言哥哥的。”
言枕词:“你先上楼休息,我向掌柜打听一下茕草的事情,一会上去。”
原缃蝶乖巧颔首,拿起掌柜递来的牌子,往楼上走去。在上了半截楼梯之时,她又忽然转身,冲言枕词道:“言哥哥——”
言枕词:“怎么?”
原缃蝶嫣然一笑:“我在楼上等你。”
话落,人走,衣摆于角落轻轻一摇,似朵花儿,倏生倏灭。
掌柜一阵感慨:“真是个可人儿。”
言枕词心中平静无波。
自从能将原缃蝶错看为原音流之后,他就如同老僧入定,沉稳自持,还能客观评价:“确实挺可爱的。”
掌柜笑眯眯恭喜言枕词:“道长艳福不浅,可喜可贺。”
言枕词:“???”
轻轻的足音在长长的回廊中次第响起,如一曲声息低微却音调愉悦的音律。旋律悠扬,半阙转眼过,门吱呀一声推开。原缃蝶进入房中,推开窗户。
娇娇扑扇着翅膀从窗口飞入,熟门熟路飞到原缃蝶肩膀上,冲原缃蝶聒噪:“原兄原兄,这里有好多好吃的果子,你快去给鸟买来!”
原缃蝶叹气:“荷包掉了,没得买了。”
娇娇怒道:“鸟讨厌原弟!”
原缃蝶笑了一声。
敞开的窗户之中,各种各样的声音藏入风中,为风裹挟,分作无数丝缕,传入人耳中。
原缃蝶在靠窗的长榻上坐下。
坐在长榻上的人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投向窗外的长街,她的容貌依旧柔美绝俗,眸光却如同界渊似平静漠然,可嘴角的笑容依稀又有两分原音流的狡猾如狐。
无数矛盾的感觉集中于一个身体,并于这具身体之中环环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