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洪志搔搔头,露出不明觉厉的表情,问:“要一起吗?”
“不用了,应该很快。”
抛开逃逸出地球飞向银河系的脑洞不谈,张洪志长得还蛮清秀。然而或许是相由心生,端正的五官凑在一块就有点偏执症患者的感觉。不说话时人阴沉沉的,盯谁都像外星人。
莫非几步追上铁塔,听到张洪志大声斥责硕果仅存的餐厅追随者:“站直了,别猥琐!别让敌人发觉你内心的懦弱!”
“……”
莫非不禁想为什么刚才放乔少一个人去呢。他年纪还小,遇事反应也不够快。但对方是主动请缨,她便不多想。
是这样吗?
莫非无法确定。
她自己不愿意惹麻烦,但为了表示自己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不会抛弃同伴,因而才多嘴问林兴乐和他妈妈的去向。
如果老是去管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太浪费时间,减慢上楼速度,有人能分担就太好了——出于这种理由,她才放任乔少自己去的吗?
她为什么那么着急上楼?
莫非感觉像分裂出两个自己,新的自己不停地剖析和指责旧自己的不当行为。她在人格形成期经常做自我诊断,但都是深夜无人的寂静时刻。
为什么这种时候故态复萌。
好像她也经受不了太一塔封锁事件的刺激,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理出现问题。
莫非咬紧牙关,想把咄咄逼人的自己赶出脑海。
铁塔打了个手势,示意莫非先停下。
不得不说,太及时了,正好把莫非从自我嫌恶的牛角尖里拉出来。
距离乔少口哨声停顿的转弯的距离只有三米左右,铁塔探头过去看了眼,用口型说:“有伤亡。”
地上躺了人。
血迹就是从那人的身下淌开。
走廊没铺地毯,用的是杂色大理石,展开的粘稠液体甚至反射着顶灯的光芒。
看到大滩的血迹,莫非脑子“哄”地一下炸了。
二十多小时足够人们认清现实,藏在人心里的恶也会陆续冒头。
经过初期的猜疑、混乱,正如她的推测和张洪志的幻想,被困太一塔的人会自发地形成派系。接下来,会为了物资大打出手,会因为知道自己落入叫天不应的境地,释放内心被名为“法律”的铁索及“道德”的栅栏所约束的野兽。
可以说太一塔营造的封闭环境是恶者的狂欢乐园。人们被蛊惑乃至鼓励,去行使暴力,树立权威。
弱者依附强者。
智者步步为营。
目前说每一步都充满陷阱略有夸张,但不久后的将来,随着楼层增高,经过一层层优胜劣汰,未来会沦入群敌环伺的深渊也未可知。
她要做什么样的人?是践踏弱者只顾自己往上的暴食者,还是从善如流玲珑八方的游离者——频繁出现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的确是受环境影响,但同时也是警示,提醒她快点做出选择。
“塔哥!”
拐角那一侧传出乔少拖哭腔的求救。
铁塔掏出匕首,望着突然又出神的莫非。她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专注于当下。
寒刃的闪光唤醒莫非。她冲铁塔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先上。
铁塔点点头,缓缓拐入转角外侧。
两米宽的机动空间,凭铁塔的身手和她在后面作辅助,无论对面是什么人,一击得手的可能性都不太高。
之所以有此信心,是因为莫非差不多猜出了对面的身份。
同时失踪的不止林兴乐,餐厅出来的一大半人力还有郑伟。
那家伙比张洪志更像心理有问题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