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有现成借口,她笑眯眯地说:“是他们先把我从族谱上除名的呀!”
“……”秦四奶奶看了一眼桌子上整齐排列的木料,说,“你从山上捡回来的这些木头,风吹日晒的,说要去虫皮虫眼。又有什么用处?还那么宝贝地用宣纸垫着,不许碰桌面,说是怕有油污沾着了?”
秦琴道:“没辙啊,如果我们家有书桌还好办,这是平日开饭的饭桌。不就上面很容易有油污么,这些没有盘过的花梨原木,沾了荤腥油污就废了。”【1】【6】【6】【小】【说】
秦四奶奶道:“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的,平日烧柴都点不着,光见烟不见火……”
“有没有用,得看放哪儿。你说那年画上画的假山石,又透又漏又皱又瘦的,要拿来盖房子,能用吗?”
秦四奶奶摇了摇头。
秦琴笑眯眯地道:“但人家就是能画到年画上,贴到千家万户堂屋里。你想想,如果画俩大板砖,多难看啊!”
秦四奶奶一拍巴掌,眼睛亮晶晶的,笑了起来:“我懂了。是这么个理儿!话说到这里,你倒提醒我了,我的手帕还没有绣好,趁着这会儿还没到饭点,赶紧弄去!”
于是秦四奶奶戴上了秦琴从空间里给拿出来的老花镜,坐在亮堂的地方做手工活,静儿和冬雪趴在她身边帮忙打下手。屋子另一角,秦琴用板凳做车床,套上了旋车,选了一块料,用木炭勾勒出雏形来,开始车珠子。
雕琢篆刻,秦琴只会鉴赏不会动手;车工旋工,作为野外求生专家,秦琴一等一的心灵手巧。
也是侥幸,秦大朗竟也会车工,工具间里现成的车床,只是车头生锈了,秦琴用砂纸细细打磨了一天一夜,把车床全部翻新一遍,脚踩踏板手旋珠,用起来得心应手的,比空间里的现代品更好用。
秦四奶奶绣出了一朵秀气小白花,抬起眼睛看一眼秦琴,看到她凝神干活的模样,手边的纸盒子里已有了两颗浑圆的珠子,也就小指头大小,难得的是大小一模一样。她拿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傻丫,要不是你穿着裙子,我真以为大朗复活了!”
手底下活不停,秦琴甚至连眼底都波澜不惊:“都说我像他……我还得感谢他。”
秦四奶奶道:“你爹是好人,也是个,村子里谁都摸不着底的人。不然按你的家底儿,就算你脸上有残缺,也是不愁嫁的。何至于最后落到招郎入舍。”
在这时代,女子嫁不出去而要招赘,除非是大富之家有家产继承,落在村子里,是种耻辱。
该有多差的人,才会嫁不掉?
甭管秦大朗当初是出于什么动机给秦琴招了个赘婿,环境就那样,堵不住众人悠悠之口。原身没少为此事烦恼,只碍于脑瓜子笨,除了打闹气哭,于事无补。
有些事情就这样,你理直气壮,置之不理,别人反而没趣,不再为难探究。
如果你大哭大闹反应激烈,又打不过别人,那就越发激起旁人恶劣撩拨。
人之劣根性,无可避免。
秦琴面无表情地说:“我很喜欢阿湛。我觉得我爹这安排挺好的……四奶奶,你觉得阿湛不好吗?是长得不好,还是脑子不好,还是人品不好?”
秦四奶奶反而被她问得窒住了,张口结舌好一会儿,秦冬雪把手里穿好的绣花针递给她:“奶奶,双绿线好了。”
用一浅一深两种绿线拧成双股穿好针,绣出来的叶子、花茎看起来有了深浅明暗,跟真的似的,不像别人家的死死板板。除了绣花的人会这门手艺之外,还离不了一个眼睛明亮的帮手,比如:秦冬雪。
重新低下头去,飞针走线的,秦四奶奶:“都好,都好。生的儿女也好。所以啊……你们俩这是天定的缘分。牙行里每日买卖的人千千万,谁能想到恰好就捡到个活宝贝呢?”
一枝栩栩如生的花茎,就这么在秦四奶奶手底下出来了。
秦琴忍不住笑:“是啊是啊,再好的宝贝也十几年了,活宝贝变老宝贝了。哈哈哈哈……”
脖子低得怪酸的,停下手里的活儿,秦琴揉了揉自己的“风池穴”,又抬头做颈椎操:“也不知道那厮啥时候回来……”
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就朝夕相处,突然之间一走三天,还真有些不太习惯了。
……
“阿嚏!”
走在明湛身边的田如镜毫不介意,还笑眯眯地打趣道:“小友出门三天,可是家中有人想念?”
用帕子揉了揉鼻尖,明湛坦然笑道:“想来是诸多活计无人做,家里葡萄架要倒。”
田如镜大笑。
边笑边比了个大拇哥给明湛:“笑林广记里畏妻如虎笑话无数,多是闲人取笑我等。难得小友坦荡,勇于自嘲,实非我辈可比!”
明湛拱了拱手,“先生过谦。”
田如镜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此处可以乘车回去。”
他说话的时候,手里始终把玩着一串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