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秉持着有钱花就万事大吉的第一原则,特别自觉地坚守着家族联姻的底线,主动给彼此留下独属于自己的空间。
她从不追问他和岑杨为什么会被抱错,也不探究她的正经婆婆为什么完全神隐,更没问过岑森这些年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可今夜,她忽然就有了一种完完全全走进岑森内心的冲动。
这种冲动从他对岑家人礼貌有余亲近不足就开始酝酿,一直到今天他在车上对她说“你对岑家人了解还不够”,她才恍然惊觉,自己好像分给了岑杨很多同情,却从没有特别深入地去想过,岑森明明有家人,为什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活出了一种孤家寡人六亲不认的孤独感。
岑森指尖一圈圈绕着她的发尾,沉默了很久才回答这个问题,“她早就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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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森的亲生母亲出自名门,在嫁给岑远朝前,本来和青梅竹马订了婚,可青梅竹马还没结婚就因车祸意外身亡了。
她在岑杨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不是岑远朝的孩子,但她完全没往抱错的方向想,还下意识以为是婚前和青梅竹马怀上的,所以她想方设法地瞒着整个岑家。
可以说,岑杨长到七八岁才暴露身份,都是她的功劳。
她一直对青梅竹马念念不忘,一腔心血都倾注在了岑杨身上。
后来岑远朝意外发现岑杨的血型与他夫妇二人并不匹配,暗中做了两份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后,他顺藤摸瓜,很快便查到了安家。
当年安家也是帝都的书香门第,刚好和岑家在同一医院生产,护士粗心,抱错了两家小孩。
而安家老爷子在儿媳陈碧青生产后便因某些敏感问题退岗,全家都搬往了星城,生活也逐渐归于平淡。
再后来便是岑远朝确认岑森身份,要接回他。
岑远朝原本很坚定地要留下岑杨一起抚养,可知道抱错事件后,自己妻子莫名崩溃了。崩溃的原因不是抱错,而是她全心全意呵护的孩子并不是她所以为的爱的结晶。
岑远朝得知真相气极,连带着对岑杨都生出了厌恶之感,岑杨遭遇绑架他都不顾匪徒撕票威胁直接报了警,好在岑杨命大,还真被警察救了出来。
再再后来岑森提出有他就没岑杨,岑远朝也就顺势将岑杨送回了安家。
而岑森的亲生母亲自此一蹶不振,岑森回南桥胡同时两人见过一面,她看他的眼神不止是陌生,甚至还掺杂了厌恶。
那时她和岑远朝就已经开始办理离婚,岑森回南桥胡同的第二天,她毫不留恋地选择了离开。
岑家对外只宣称她陪岑杨留学,次年她因病去世,骨灰就埋在西郊陵园,自此她和岑杨一样,成为了岑家禁忌。
屋外小雨淅沥,落地灯晕暖黄,岑森的声音平淡低沉,整个故事从他口中讲出来,都十分地漠不关己。
季明舒听完之后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事情的完整版本是这样。
她小时候也见过他亲生妈妈,不过那时候还是岑杨妈妈。印象中,那是个很温柔恬淡、知书达理的女人,没想到会对自己的亲生孩子那样冷漠,就连仅有的一次见面都未置一词。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想起那位小时候的温柔阿姨曾用厌恶的眼神打量岑森,就很难受很难受。
母亲之于孩子的意义从来都是与众不同的,其实只要她当时能拿出平日十分之一的温柔对待岑森,岑森大概都不会变成一个表面温和实则冷情的人。
窗外的雨渐渐缓了,到最后只余树梢雨滴嘀嗒,房间里寂静了很久,季明舒忽然抱住岑森的腰,又坐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啄,一下,两下,三下。
她认真道:“老公,你不要难过,我和宝宝以后会对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