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干这个很轻松,换换脑筋也好。”
“闵慧——”
“你不能因为自己空虚,就要求我充实,辛旗。”闵慧将一块软骨吐出来,正色说道,“我是遇到过一些挫折,跌倒过、绝望过、放弃过——但我现在已经爬起来了,很开心可以继续向前走了。虽然磕磕绊绊,至少说明我还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可是你呢?你就住在自己的回忆里,四面都是墙,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一切都是冰冷的。跟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完全是两个人,那时候的你——”
他的脸青了,一股怒气油然而生,冷笑着打断:“你不觉得我的变化跟你有关吗?这一切都是被你毁掉的,难道你不清楚?”
“我清楚。我愿意补偿,我愿意把自己当作苏田还给你,愿意变成你的丫鬟、你的奴隶,愿意忍受你的一切脾气与毛病,辛旗,你还想要我怎样?我只能做到这些,也只能给你这么多。”
“苏田不是我的丫鬟、不是我的奴隶、你不明白她在我生活中的意义!”他生气的样子特别专注,像一头猛兽随时准备攻击。
她的火也被挑了起来,不明白这种忽冷忽热的关系何时到头,狠狠地回道:“那就拜托你专心地去找苏田,找到她,你我都解脱了。”
“我一直在找,从没有停过。我雇的人每天都会给我汇报进展。但是现在,闵慧,我想跟儿子单独住一段时间。我不想天天过来找他,就想他住在我身边,每天一睁开眼就能看见他。”
“我们公寓有多余的客房。”
“但我不想看见你。”
“……”
“这些天来,我一直都在分析,我跟你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这种关系值不值得维系下去,哪怕你是我儿子的母亲。”
她呆住,脸渐渐地白了。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恨你。因为你生下了我的儿子,我一直想为了他去喜欢你,但我实在做不到,也不想再装下去了。最近我身体也不大好,我想有更多的时间和苏全在一起。在此之前,他一直跟着你生活,让他也跟着我住一段时间这才是公平的。”
“没有我?”
“没有你。”他顿了一下,又说,“当然,你可以随时过来看他,咱们可以安排好探视的时间。”
“辛旗,你应该知道,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文件可以证明你是苏全的亲生父亲。如果没有我的同意,擅自带走他是非法的。”
“这一点倒是提醒我了,我一直想做一个亲子鉴定以确认我跟苏全的血缘关系,希望你同意。”
“辛旗,你的要求很过分。”
“我知道。”他看着她,一字一字地说,“但我希望你能同意。你说得没错,离开苏田后,我没在这个世上真正地活过。我生活在回忆里,四面都是墙。你拿走了属于我的一份呼吸、一份心跳,现在,我要你把这份呼吸、这份心跳——还回来。”
她的喉咙很痛,有一股酸酸地东西强烈地涌到眼前,对面的人变得雾蒙蒙的。她努力地将那股酸味咽了下去,沉思片刻,终于苦涩地点点头:“行,我还给你。”
他怔了一下,没想到她居然同意了。
“那个公寓反正也是你租的,你就不用住酒店了,我搬出去。”她说。
“那我帮你再租一个?”
“不用了。”她淡淡地摇头,“我所工作的鞋店,希望你不要来,我想安心地上班。”
“行。”他点点头。
“我会从我的手机里删掉你所有的联络方式,包括微信、短信、电话联络人。”
他微微惊讶:“如果我有事情要找你呢?”
“可以打电话去鞋店,或者趁我看孩子的时候当面和我说。”
“这不方便吧?”
“辛旗,你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说话不用遮遮掩掩。”闵慧站起来,从钱包里抽出五十块钱放到桌上,“既然你恨我,我们没有必要联系那么多,各自努力做好孩子的父母就好。青藤花园的公寓,我今天晚上就搬走。”
她说话算话,打了一通电话后发现以前租在明森小区的那个公寓还空着,当晚用一个行李箱装上所有衣服,离开了青藤花园A座。
从此之后,每周一、三、五的夜晚、周日的全天,她都有权看望孩子,其它时间只要事先通知,也能灵活安排,辛旗对此并无二话。倒是每次交接的时候,对她的态度客气了许多,也礼貌了许多。两人都尽量回避更多的交谈,交流内容也局限于与孩子相关的事务。至于双方在工作上或生活上有些什么变化或者近况,谁也不去主动打听。日子过得就像一对刚刚离婚的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