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所有人都变了许多。这大宋,也再和以前不一样了。
萧言淡淡一笑:“鹏举,你总算到了。”
岳飞不语,深深拜倒行礼而已矣。纵然岳飞对萧言行事心中藏着许多想法,但是此刻天倾之际,轻骑赶来挽救大宋河东的,仍然只是他从一开始就追随于旗下的燕王!
而这场决定大宋命运空前大战的中流砥柱,不是赵家君王,不是西军,不是朝中诸公。。。。。。。。。。。。只有燕王!
郭蓉也抿着嘴唇,痴痴的看着太长时间未见的萧言。
途中不知道想了多少话,此刻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情不自禁的想伸手触碰他鬓边的白发。
云内的风刀霜剑,应州的血腥厮杀。作为女儿家在第一线出生入死,多少辛苦委屈,在看到萧言的这一刻,都已然烟消云散。这个时候,郭蓉只想扑入他怀中,就随着萧言将这一世过完,下一世再算算她和萧言之间的恩怨。
你这家伙,总该多看我一下罢?总该亲自来安顿我罢?总该和我多说几句话,再来和你的大将商谈军中事物罢?
却没想到,萧言只是扫了郭蓉一眼,微微摆手,就有两名燕王直甲士上前,朝着郭蓉一礼,示意带郭蓉绕开正门,从后入衙署安置。而萧言让了一下身后默然站着,随自己一起迎出的一个老头子。
“鹏举,这是我新辟的幕府机宜赞画宗汝霖。军情紧急,就没有酒宴为你接风了,入节堂筹划一下下面战事如何打罢。。。。。。。。。。。。可不要说我刻薄。”
萧言开了句玩笑,宗泽和岳飞没一个凑趣的。岳飞只是肃然行礼:“燕王亲迎末将就承受不起了,如何还要什么接风酒宴?只情燕王授以节略,末将早日出征厮杀!”
宗泽也就是在萧言身后一礼,就一句话:“见过岳帅。”
而萧言早已转身而去,大步直向节堂方向去了。宗泽和岳飞对望一眼,一老一少快步跟上。
端门乍开又闭,只有甲士仍如雕塑一般肃然而立。
郭蓉站在那儿,一时间只觉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恨恨一跺脚,只是冷冷的对两名迎上甲士道:“朝哪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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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堂之中,河东山川形势木图早已备好。上面勾勾点点尽是记号,都是宗泽这两日根据各处传来军情亲手标记上去的。
萧言从头到尾就没有半分对麾下重将的寒暄动问,在岳飞随入节堂之后,就指着木图分说军事情势。
“。。。。。。。。。。。。宗翰已然深入南下,现如长蛇,置于岢岚军至岚州处。此刻正是在河外行会战之机。诏西军自西压迫,韩五出窟谷寨,鹏举你出楼烦。宗翰所部,要不就在这里决战,要不就滚出河东。到时候再转用兵力,自太行出河北,与宗望所部再战!”
一场战事,战术上的布置也许会很复杂,但是具体到战略上,往往都很简单。特别对于野战军团而言,其实就两种选择,战或者是不战。
但凡不战,就是深沟高垒,消磨敌人锐气。但凡是战,就是选准时机,迫使敌人在不利状况下会战。现在宗翰所部在楼烦被堵住之后,已经居于两面受敌的不利态势。正是良好的会战时机!
这种战略布置,哪怕军中中层军将都想到了。萧言在节堂中指着木图说出来,无非就是表明形成了正式的战略决策,并且指定了两路出击的方面主将。
可这场战事,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军事问题。这样的战略布置,在大宋现在如此复杂的情势下,天知道会有多大的变数!重中之重,就是西军那里能不能配合得上,而且能不能配合得力。
正常而言,在如此情势,可靠的战力唯有麾下所部的情况下。萧言应该深沟高垒,以待时机。慢慢与西军讨价还价,最后与西军团体达成共识。再和宗翰所部进行决战。
可是南下的女真大军,并不只有宗翰这一路。还有宗望的东路军!
形势迫得萧言不得不尽早谋求与宗翰会战的态势,争取能早点转用兵力于河北。
宗泽和岳飞在萧言亲口做出决策之后,都默然不语。
萧言这一仗,内外皆敌,打得实在艰难。可是又能有什么法子?至于西军愿不愿意配合,能不能配合,是不是还会彻底服从萧言所挟制的赵家君王号令。而且就算是小种愿意配合,西军各部到底会怎样行事,谁也说不准。
不过这等政治层面上的事情,就不是宗泽和岳飞能插言的了。就算萧言愿意和他们讨论,两人都未必想多听。
岳飞只是肃然领命而已。在节堂之中,三人又开始细细商议,神卫军何时能够到来,军力如何调配使用,辎重物资如何运补诸般事宜。
每一场会战,背后都是无数繁杂细密的准备工作支撑起来的。但为统帅,必须事事留意,事事都要布置完善。但挥铁如意,坐在胡床之上,随意挥斥指挥战事,这样的统帅,只有大败亏输,平白让麾下健儿送命。
岳飞初至,萧言和宗泽也是连日疲惫。三人就在节堂之中,木图之前,一口气就商议了两三个时辰。天色都渐渐黑了下来,才算是草草有个眉目。宗泽就要连夜将这些决策形成文书军令,一处处的颁发下去。而岳飞也得赶紧接收除了他所带来的龙卫军之外还有韩世忠的一部援军,并且要给这样的野战兵力配上足够辅军,同时还得做神卫军到来尽快整训拣选出能战军马的准备。还要去楼烦走一遭,那里算是出发阵地,防线需要巡视,兵力需要调整,指挥体系需要梳理。作为方面统帅和幕府机宜,地位权势当然足够高了,承担的责任也同样之重!
萧言也未曾留他们饭,两人也就简单的向萧言行礼告退而已。这几个时辰的商议,初次会面的宗泽和岳飞彼此印象都不错。但有所言,往往不谋而合,有的时候竟然恍然觉得,两人上辈子是不是互相配合过,与敌决战于疆场之上?
两人去后,萧言稍稍伸了一个懒腰,放下节堂之中那些堆积如山要看的文报军情节略,也不要甲士跟随,就向着衙署内院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