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君臣上下,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赵佶也没去讨这个无趣。省得自己开口又要掏钱,这钱财来得不易。穷久了的天子也是善财难舍的说。。。。。。。。。。。。
延福殿中,此刻诡异的沉默了一下。半晌之后,赵佶才目视吴敏,温和笑道:“吴卿,这两年你身为执政,忠勤国事,执掌西府。为朕助力不少。。。。。。。。。。。。依朕本心。是还想留你在西府,秉衡大宋戎事。然则四下在在须人,而如吴卿这等能臣,却实在恨少。河东路安抚使一职,除卿之外,还有谁能克当?卿出外几年,为朕安顿好河东路事,再回朝中,到时候西府正使之位,就非卿莫属了。。。。。。。。。。。。吴卿,可愿为朕分忧河东路之事?”
吴敏神色俨然,郑重行礼:“圣人垂顾,臣何敢当?为君分忧,臣子本分也。臣愿就河东之事,数年之内,当是边事不复为圣人所忧!”
赵佶顿时一副大喜模样,连连赞好,当下加恩:“以吴敏判太原府,领河东路安抚使。本官迁转为龙图阁学士,增荫一子为承奉郎。不日明诏发出,以卿专河东路之任!”
吴敏再度行礼,恭谢天恩。其余众人对望一眼,都知道这是伐燕战事以后,朝中格局变化的先声了。由此开始,旧有格局还不知道有多少变动,大家在其间又能捞到多少好处,或者又会失去多少权位!
侍立在赵佶旁边的梁师成脸色最为难看,吴敏出外,打的就是他梁师成的脸。都门谁不知道,他一个隐相连同一个枢密副使对付一个南来子萧言。最后结果是枢密副使出外,而萧言却昂然而入枢密院。连带着他梁师成也声望大衰。现在不得不和旧党清流士大夫之辈连成一气,才算勉强稳住阵脚。眼看得这朝局就要变化了,自己却再难一手遮天,人人都要承自己鼻息行事。东府已经为蔡京复位把持,西府现在也去了吴敏。难道自己就只能提点宫观了么?没了这份宠信,这宫观自己都还不知道能提点多久!
这边吴敏舞拜谢恩完毕,蔡京才慢吞吞的起身,朝赵佶行礼道:“吴龙图镇河东,圣人所用得人。河东诸事,当无忧矣。只是西府秉衡全国戎事。枢密使本就虚悬,吴龙图出外之后。更显空虚,当早点安排得人。方能使朝局不乱,万方协和。”
梁师成顿时就打起了精神,蔡京此次在议及神武常胜军和永宁军出外之事上,出奇的配合。人事安排,一概都表示没有异议。他所负责的财计,因为是的确拿不出钱,倒不是有意添什么麻烦。蔡京如此老实,反而让人心中不安。大家要对付的摆明了是萧言,萧言一旦倒下,牵连到力保萧言的蔡京也不甚难。以蔡京的老奸巨滑,如何能不看到这一点?偏生他就是没有生出什么事情来横加阻挠,现在看来,他却是盯着西府这个位置。要将东西二府,全部握在掌中!这个时候定然要提出他夹袋中的人物了,却不能让这个老狐狸得逞!
环视四下,延福殿中,高屐是蔡京的人。白时中出名的唯唯诺诺,谁都不得罪。此次以参知政事名义入禁中议事,除了颂圣,其他的全然不发一言。吴敏已经准定出外了,说什么也不会这个时候再淌混水。此时此刻,只有自己赤膊上阵。
梁师成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却见赵佶笑着开口:“蔡老卿家忧心国事,忠勤可悯。。。。。。。。。。。。然则现在四下河偃海清,尚无兵事。西军回镇,两军出外之后,一时间也无什么要紧事情。都门禁军一定是要整练了,承担这个重责的,除了三衙,就是枢府最为要紧。能任其事者,非有德才资望无一不缺者方可,朕还要慢慢详查一番,先虚悬罢。。。。。。。。。。。。蔡老卿家说得也是正理,枢府自然是不能长久无人的,朕也会早早做出决断。先就如此罢!”
赵佶一口将蔡京挡了回去,梁师成顿时就松了一口气。紧紧盯着蔡京,看他还会说什么话。蔡京却是一声不吭,行礼表示领命。慢腾腾的又退了回去。
这老狐狸,难道真的是老了不成。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只求在死前守住富贵尊荣就罢了?梁师成一边疑惑,一边突然就想到枢府虚悬赵佶可能的用意。至少在枢密院中,这个时候就没有人能骑在萧言这个副都承旨头上了,他要做什么事情,至少在枢府就无人掣肘。赵佶是决定畀以萧言行事的便利了。。。。。。。。。。。。这行事便利为何,还不就是将他差遣名义落到实处,让他真正的行整练这无底洞一般吞噬了大量大宋财政资源的两路驻泊禁军经费财计事!
这个可能,是梁师成与旧党清流一系早就预料到的。原因无他,赵佶太需要钱了。禁军也必须要整练了。此前让萧言先试试水,成了最好,不成牺牲一个萧言也不至于动摇国本。这也是梁师成他们所欢迎的。现在看来,已经成为定局。今日一切,都在料中,顺利无比。连蔡京都没有生出任何事端出来。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梁师成总觉得一阵无端的心虚。这整练禁军经费财计事,谁都知道是个陷人坑。萧言为什么就这么义无反顾的准备朝下跳?他是真的有这么傻,还是别有怀抱?
转瞬之间,梁师成就已经收敛心神。大宋立国百余年,这冗兵冗费多少有大智慧,大本事的名臣都未曾能触动分毫。萧言又不是神仙,岂有回天的本事?大家静静的坐等就好!就算萧言没有闹出什么大麻烦来,大家也要給他生出麻烦来!就在这个上头,一劳永逸的将这个怎么也看不顺眼的南来子,彻底踩在脚下!
果然如梁师成所料,这个时候赵佶迟疑的笑了一下,语意当中带着点试探的味道,环顾群臣,缓缓开言:“。。。。。。。。。。。。国家财计之事,如今是窘迫到了极处。两军出外,中枢都拿不出什么钱来。就是朕的内库,也差不多已经见底。。。。。。。。。。。。国家万事,乏钱不成。再这般下去,稍稍再有什么变动,都应对不了。。。。。。。。。。。。这是现在最要紧之事,朕日夜忧心,都是为此,辗转反复,难以入眠。眼前景况,实在是触目惊心!”
国家财计,就是三司使的事情,高屐闻声即起,下拜告罪:“臣有负所效,其罪也深。臣自请避位出外,请圣人拣选能臣,充臣之位,为圣人分忧!”
赵佶长叹一声,让高屐起身,难得神色沉重的道:“这如何能怪罪高卿?高卿已经尽心竭力,为朕分忧解难。实则是这几年事情连连,没个断绝的时候。江南本是财赋重地,方腊菜魔之乱,现在江南尚元气未复。辽国衰败,北伐平燕,这是还开国先祖心愿,虽是正办。然则一场战事下来,兵连祸结,河北诸路又是残破。收入锐减,而开支一日多过一日。岂能没有窘迫的道理?既然窘迫,就得要着手应对。。。。。。。。。。。。此次北伐战事,朕与诸臣,都看出来了,现在都门驻泊禁军,实不堪用!拣选两万精锐,随同北伐,却未经一仗,未发一矢。在河间府问得辽人兵锋进抵雄州,就自家大溃。这还是拣选出来的精锐,其他未被拣选上的呢?难道还指望他们为朕效力疆场么?国家养其百数十年,却是这般无用!更不用说都门驻泊禁军号称六十余万,真正实数,有一半否?这一半,经整练否?能上阵否?国家有数财赋掷于这无用之地,长此以往,如何了得?这禁军事,是非整练不可了!”
在场诸人,又齐齐起身,表示赞同。心下却各有想头。这禁军冗兵冗费之事,已经喊了百余年了。不管换了哪一朝,都要拿出来说个几遍,都要说必须整练。减了少许,马上就增回来更多。谁也没有能料理下来。这弊端谁都看在眼里,可谁都也没法子。而且有可能的话,尽量绕着这件事情走。而且这些年都门禁军烂成这个样子,你这个官家责任也不浅。原来三衙领军,好歹用的还是久经军伍的宿将。都门禁军再烂,好歹还能凑出几万得用军将士卒。自从官家任用既无本事,又无经验。只知道奉迎官家的高俅之后。都门禁军就堕落得彻底不可收拾了。
官家现今是穷疯了的,又为萧某人带来的大利所获。是准备下定决心要碰一碰这个了。你官家轻易,萧某人又是惯常不按牌理出牌的。你们要做这个,尽管做去。我辈口中赞同,冷眼旁观就是。说不得还趁机下手,捞取更大的好处。
群臣对赵佶心意心知肚明,却都并未宣之于口。颂圣之余,就等着赵佶自己说下去。果然赵佶就将自家心意源源本本的摊了出来:“。。。。。。。。。。。。现在枢密院副都承旨萧言,谙熟兵事。然则更难得的,似乎还精通财计之事。朕的意思,就是让他好好检查一下现在都门驻泊禁军的经费财计事,看其间冒滥有多少,情弊有几何。查点明白,次第革除。朝廷财计之事,也可稍缓一口气。再以重臣实领整练禁军事,以有用之饷练可用之兵。都门禁军若强,则强干弱枝之势可复。天下之事,尚有何忧?”
至此赵佶算是将自己要大用萧言,先从禁军财计事下手的心思全部说了出来。心中还颇为忐忑,生怕群臣反对,说萧言资望不够,簧缘幸进。无以行此要紧之军国大事。让赵佶没有想到的是,延福殿中大宋的这些执政们连同一位隐相,谁都一声不吭。互相回顾之后,都行礼下去,蔡京为首进言:“一场平燕战事,的确表明都门禁军绝不足用!圣人此意,正逢其时,由财计事下手,也正如其份。可谓圣明也。。。。。。。。。。。。萧言南来之人,虽有资望不足之虑。然则尚能勇于任事,在财计事上似也差有所长。让他先试一试,也没什么。若有什么意外,圣人再随时补正就是。。。。。。。。。。。。对于此事,老臣并无异议。”
赵佶看看蔡京,又转头看看梁师成。給萧言尊崇差遣,已经够下梁师成面子了。赵佶一时也不想太过,却要看看梁师成对萧言一下掌如此重权,又没有什么愤懑之意。却没想到梁师成没有半点不满,在身侧行礼道:“圣人有所措置,定然是极精当的。我辈只恨匡时无力,惶恐之余,还能有什么意见?只求能在圣人之旁,拾遗补阙,少有进益,就是我辈的用处了。圣人要以萧言先行检查禁军费用财计事,臣除了全力配合之外,并无什么说得。”
赵佶心下大定,自觉自己平时垂拱而治。这帮臣子却是勾心斗角,将朝局败坏得甚难收拾了。最后还得自己出马,一一安排诸事。群臣也只能恭服圣明,等着他来收拾河山。自己做这个大宋官家,本事威权都是足够的,只是未免太辛苦了一些罢!当下很是自信的一笑:“既然如此,就早发明旨,让萧言在枢府内设临时司署,辟属吏,领印信。行检查禁军经费财计事!三衙以下,京畿路京西南路驻泊禁军各部,不得设词阻挠,随萧言行事。若有人想生什么事情,朕就給他寻个地方监酒税去!”
今日大事议到此处,已经是都有了说法。随侍承旨已经将要颁发的旨意大略记了一肚子。只等时侯走笔如飞拟好,赵佶认可用宝,交政事堂副署,便成定案。赵佶今日难得勤劳,这个时侯也大敢疲倦。挥手让群臣退下安置去。自己就要找个安静地方养静去。平白拿出五十万贯的心痛也得消散消散才能少点心疼。
蔡京与高屐陛辞之后,退出延福宫。内使在前引路,蔡京年老尊荣,有肩舆抬着。高屐也不顾身份了,紧紧跟在蔡京旁边,仰着脸就轻声发问:“太师,这般任他们施为,看着萧某人跳这火坑。他的地位必然不保,到时候也一定会牵连到太师这里。到时该如何是好?”
蔡京双眼似闭非闭,半晌才低低哼了一声:“是谁的火坑,现在还是论不定的事情。现在就说这个,还嫌太早!”(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