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配后退半步,再度拱手一礼:“配为人激烈,不善言辞,今日只有一话替我家主公代为传达。”
“请讲。”
“还请诸位不要再以地震之事屡次上书不止了。”审配肃容答道。“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王允回头看了田丰一眼,却是不由感叹。
“然也。”审配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感觉。“恕我直言,我知道诸位常聚在此处是想诛除阉宦,此事乃是士人理所当行之事,无可辩驳。可我家陈公若能长居三公之位,必然会于此事更有裨益……还请王公及诸位贤达多多思量!”
在场的不少人都有些面色发白……讲真,这群人聚拢在此处,虽然是明确有着对付宦官的意思,但更多的恐怕只是想上书言事而已,未必就真的个个都敢如田丰之前在铜驼街上那般轻描淡写的提及‘诛宦’二字,而此时听到这审配如此直白评价他们的聚会,反而有些惊吓了。
而不管如何了,这边早有准备的王允沉默了半响,也是终于还是点头认可。
眼看着得到了答复,审配也不再多言,更没有多留的意思,居然直接转身离去。
“上书之事就此作罢!”目送着这位不速之客离开后,王允不由无奈转头送客。“大家小心一些,不要透漏今天的事情,然后各自回家去吧!”
这群以侍御史为主体的年轻士人闻言,纷纷忙不迭的告辞。
一时间,王府后院就只剩下了公孙珣、田丰二人尚在罢了。
“彼辈皆不可依仗。”田丰上前对王允叹道。“只能造一造声势而已。”
王允愈发郁闷,但也只好勉强安慰田丰:“元皓之言我也懂得,只是若无天子诏书,如何又能行那一击必中之事,而若是想要天子震动,总是要这些人做些铺垫与声势的……元皓放心,若是能有天子的一朝首肯,便只是半日,我王子师也要拼上性命杀了这群祸国之贼的。”
田丰默然不语,却是不禁回头看向了一直立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公孙珣。
“文琪为何一直不动?”王允赶紧问道。“可是有所得?”
“非也!”公孙珣回过神来以后赶紧躬身答道。“只是听王公所言,不由感慨时局艰难,也不知道我这把刀何时才能有用。”
王允缓缓颔首。
半刻钟之后,王府院外,公孙珣与田丰也不坐车也不骑马,只是各自让仆人缀后,双方缓缓步行闲谈而已。
“元皓兄当真敏智过人,陈公刚派人来,你就晓得结果了。”公孙珣由衷夸赞。
“这种话就不用说了。”田丰面色黯然道。“我在御史台也有一年,也是见惯了类似的情形……多少次鼓起勇气,却始终不能有所作为。”
“那请问元皓兄,你之前说诛宦正当其时,又是何意呢?”公孙珣不解道。“总不是在哄我吧?”
“诛宦,还是要看天子。”田丰从容言道。“曹节、王甫二人,长久不动,天子成年,想来也会有所顾忌。再加上我当日见到一月内连续两次灾异,便以为天子会有所触动……”
“原来如此。”公孙珣点头道,对方不比自己心知肚明,能想到这一层上,俨然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洞悉人性了。
“只是如此好的机会却无能为力。”田丰继续道。“倒是显得我当日有些大言不惭了。”
公孙珣忽然失笑。
“文琪尚有生路?”田丰不由心中一动。
“我在想。”公孙珣闻言微微笑道。“若是碍于陈公,地震之事不好再提,那何妨换一个事情做文章呢?若是旬日间洛阳又有异象如何?天子撑得住吗?”
“你莫非还能在旬日间请来天象吗?”田丰不由无语。“既如此,何妨请来一道雷直接劈死宦官,我等安坐家中便是。”
“天象请不来……灾异又如何?”公孙珣负手而立,从容问道。
田丰目视眼前之人,久久不语。
“凡灾异数种,曰:貌不恭、淫雨、服妖、雞祸、青眚、屋自坏、讹言、旱谣、狼食人、灾火、羽虫孽、大水、水变色、大寒、雹、山鸣、蝗、地震、山崩、地陷、大风拔树、螟、牛疫、龙蛇孽、人化、死复生、疫、投蜺、日蚀、日抱、日黄珥、月蚀非其月……若皇极惟建,五事克端。若罚咎入罪,逆乱浸干。火下水腾,木弱金酸。妖岂或妄,气炎以观。”——《后汉书》。五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