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齐天翔只是笑着望着自己,并没有插话,林东生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又抽了几口之后,欠身将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才是深深地感慨着说:“大智慧,真是大智慧啊!”
“这些事情我也是忽视了,现在看来还是郑明同志看的比较透彻一些。??”林东生也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道:“一个冉冉上升的政治新星,年仅五十岁的经济大省省长,履职不过一年就代表省委做述职汇报,这一连串的信息注定将成为京城政经圈理所当然的新闻,受到关注是肯定的。”
林东生似乎也坐不住了,不由站起身来慢慢地活动着腰肢,可看向齐天翔的眼神却没有任何改变,缓慢地说:“成为舆情中心,当然就要受到关注,而这个时候却高调出没于重要部委,搞权利输送和交易,这无疑是将把柄交付他人,产生的任何后果都是不受控制的,也是难以预料的。还是郑明同志看的远啊!既看到了当下,又看到了今后,说高瞻远瞩一点都不过分啊!高下自分啊!”
“也无所谓高下,只是所站角度不同就是了。”听着林东生的感慨,齐天翔听出了他心中的酸涩,以及难以言说的潜台词,就赶忙接过了话说:“你是站在省委、省政府经济工作大局的角度,以有利于明年省政府工作的出点,安排的述职之后的工作。郑明同志站在京城政治圈的复杂角度,担心可能出现的不利消息,也是一种善意的提醒。”
看到林东生关注着他的表示,并慢慢地坐回到沙上,齐天翔谨慎地说着:“原本也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头一天晚上才到,第二天上午就安排了时间,就是这么一种时间差,才产生了变化。如果按照以往的时间步骤,两三天才能汇报,述职之前几个部委走动一下,也就不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了。”
“当然郑明同志的提醒也是好意,这个时间段京城的确是太热闹了,什么事情都可能生,什么事情也都瞒不住。”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些贬谪林东生的意味,怕林东生产生误会,就赶忙解释道:“只是我自己感觉这个时候扎堆走部串委,多咱们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效果也好不到哪里去,倒不如走走冷门,反而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齐天翔笑着看着林东生,接着说:“关心老干部生活,实实在在地为他们解决实际困难和生活问题,不仅是中央高度关注和一再要求做好的工作,也是党和政府不忘初心的切实表现。慰问在京老干部和老同志,是咱们省委、省政府年年一如既往从事的事情,只是时间上有所调整,做的还是正常的工作,表达的还是省委、省政府的真情实意。扶贫攻坚是明年省政府准备着手进行的工作,提前认认门,熟悉一下情况,对于下一步工作有好处。何况这次接触扶贫办,觉得王海主任还是有些想法的。”
“你不用刻意解释,更不要多想我会怎么看,我刚才说过了,省委、省政府是一体的,所有工作都是按部就班地在做,存在什么优劣吗?”林东生看出了齐天翔急于解释的意图,就呵呵笑着说道:“现在看这样的调整是正确的,效果也是明显的。这说明你的大局观和对形势的把控能力,还是让人放心的。老干部满意,老同志好评,这就是最好的政治,也是最好的表现,给省委、省政府增光添彩的事情,还有什么对与不对,应该不应该的问题吗?我是不是头脑太过复杂了一些?”
林东生连说带笑地数落着,可显然心情很好,看着齐天翔渐渐平复的情绪,就抬起手示意齐天翔喝茶,然后才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淡然地笑着对齐天翔说:“扶贫办王海,那可有想法,而是太有想法了。”
林东生似乎来了兴趣,放下茶杯接着说:“别看王海粗粗拉拉的样子,那可是扶贫领域的专家,当然我说的不是理论专家,而是实干出真知的专家。这么多年不管是做民政部副部长,还是到西部任副省长,都没有离开扶贫这个领域,调回北京工作,原本有更好的去处,可他却主动要求到扶贫办工作,立志要为扶贫做一辈子工作。这也是一种牺牲和觉悟,现在这样执着一件事的人不多,就这一点就值得敬佩。”
“这个老伙计,我们也是有着多年的交情了,可除了敬佩之外,实际的接触却并不是很多,原因很简单,扶贫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作为政策省委可以下,可作为执行政策的省政府,省委却不能代替他们工作。”林东生意味深刻地看着齐天翔,叹了一口气说:“扶贫作为国家战略,作为省委、省政府的一项重要工作,需要做的事情很多,而真正做下来,见到效果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要解决的不是方式和方法的问题,而是指导思想和考核评定的问题。”
林东生严肃了起来,看着齐天翔继续说道:“扶贫攻坚和精准扶贫,就是王海一直孜孜以求的事情,他需要一块试验田,而河海省无疑是最符合条件的地方了,既有经济基础,也有扶贫区域,能够很好地体现他的意图。看来这一次,他也一定跟你说起过这件事的设想和规划吧!”
“您说的意思我明白,也知道扶贫攻坚的难度所在,以及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将扶贫作为中心工作推进会产生的尴尬,这也是内热外不热的原因了。”齐天翔轻轻地点点头,对林东生的提示和说法表示认可,不觉沉思着说:“经济大省,却大力度扶贫,怎么说都与形势和现状不符,而且正像您说的,主体都找不到,扶贫除了送米、送油、送温暖,能用的办法还真是不多。”
齐天翔点着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说:“王海主任我们以前也认识,可由于工作领域不同,接触的不太多,这次见面也只是拜访,象征性地谈了一下想法,也没有办法过深地谈太多的问题。”
“对于精准扶贫,我认为王海主任的想法是明确的,作为政治任务和经济考核指标的扶贫,只能催生一窝蜂的大干快上,或者是年初的定计划,年尾的送温暖,养成了一种习惯性依赖,数字却是喜人的,可实际效果呢?”齐天翔进入到思路清晰地叙述阶段,也看到林东生有兴趣听,就侃侃而谈道:“没有明确的扶贫主体,或者说混淆了扶贫与展生产的关系,产生的只能是急功近利和敷衍应付,可关键问题又摆在哪里,我们无法回避。”
“你说的问题我明白,精准扶贫需要主体,而主体又只能是村庄,所谓亲帮亲、邻帮邻,可现在的村民自治组织,能够正常维持存在就已经是一件来不起的事情了,扶贫只能是说说的事情,款物不挪作它用,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事情了。”林东生显然有些忧心忡忡,可却不想让齐天翔看出来,就接着说道:“这样的问题几十年怎么不存在,或者不像现在这么集中?除了那时普遍比较贫困之外,集体劳动有着天然治理和解决的办法,出工出力才有工分,才有基本的生活保障,做不到这一点,不但没有口粮,还会招致全村老少爷们的谴责,甚至大小会议的批评。现在却没有了这个管用的办法,因为集体没有了号召力,当然也就没有了权威。”
林东生望着齐天翔,由衷地说:“这就是我说的政策好下,执行很难的原因,这项艰巨的工作注定要靠你们这一届省政府,依靠经济手段,辅助于政策来完成了。”
看到林东生不太愿意继续说这个话题,齐天翔就只好剪短截说地说:“这就是我想借助扶贫办解决的政策支点问题,挥集体的力量,先富帮后富,这是农村经济改革的基本思路,沿着这个思路走总是不会有问题的。”
“扶贫办应该在国家层面,不管是试点,还是尝试,都应该允许我们选择一到二个区域进行精准扶贫试点,给政策就行。”齐天翔似乎有些兴奋,微微笑着对林东生说:“也许这正是他所想,瞌睡了送给他个枕头,王主任很兴奋,答应尽快协调和报批,争取最晚在明年年初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林东生看出了齐天翔的兴奋,就不愿扫他的兴地笑着鼓励道:“看来你们两个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这是个好现象,只要他能给你争取来政策,或者仅仅是试点的许可,很多事情就可以展开了,尤其是集体所有制的尝试,而且是以国家的名义。即使有人说三道四,也可以从容应对,这不是也是你近来在农村所做的事情吗?有了金牌令箭,是不是就可以如鱼得水,高歌猛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