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攻的战斗打响了。
司令部里制订的战役部署,已经通过命令的形式下达到了各作战部队。参战部队根据上级的指令,正在指定的区域内,和德军顽强地战斗着。
我在司令部里没有固定的职务,也用不着马上赶过去参加战役的指挥。所以我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后,还抽空到厨房吃了早餐,才不紧不慢地朝司令部走去。
一走进大厅,顿时有一种来到了菜市场的感觉,大厅里乱糟糟的。作战处和情报处的电话响个不停,报务员在高声地喊叫着下面部队的番号;通讯员在两个处之间来回地跑个不停,把情报处收到的情报送到作战处,然后又从作战处把新的指示拿到情报处。
我只站了一会儿,就被这嘈杂的噪音吵得头痛欲裂,赶紧推开罗科索夫斯基指挥室的门溜了进去。教堂橡木门的效果不错,一关上门,顿时把噪音全隔绝在了外面。
听到有人进来,正坐在桌边喝茶的罗科索夫斯基、政委、参谋长们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罗帅哥还招呼我说:“丽达,我刚准备让人去叫你,你就先来了。快过来坐下喝茶。”我刚挨着政委坐下,一名参谋马上就把一杯飘着甜味的红茶放到了我的面前。
桌上摆着一台缴获的德军收音机,里面正在播放着悦耳的音乐。我好奇地问政委:“今天大家怎么这样清闲啊,居然都聚在一起听音乐。”
政委面带得意的神色说:“刚审讯了一名被俘的少校,他说德军的防线已经有了全线崩溃的迹象。朱可夫同志给司令员打来电话,说第20集团军和第1突击集团军最迟明天中午就能全部投入战斗,并从我集团军的两翼同时对德军发动猛攻。……”
“停一下,我的政委同志。德国人好像要想说什么?来人!”罗科索夫斯基打断了政委的话,冲旁边站起来的参谋说:“到外面的情报处找一个懂德军的人进来,我想听听希特勒分子究竟说些什么。”
“是!”参谋答应一声,拉开房门出去找德语翻译去了。
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第16集团军的高层在这里收听德国的广播,如果有人去告发我们收听敌台的话,我们会不会被内务部的人抓去当做阴谋分子枪毙掉呢?
翻译很快就跟着参谋进来了,从他的领章上看是一名中尉。他进门向罗科索夫斯基敬了个礼,大声报告说:“司令员同志,中尉……”
罗科索夫斯基做了个手势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说:“德国人在进行广播,你快点给我们翻译一下,看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中尉走到桌边,弯腰听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说:“广播说:注意!注意!下面请大家收听请大家收听元首在15日对德军军队的讲话。”
参谋长饶有兴趣地说:“呵呵,也许是希特勒看到他的军队很快就会被我们英勇的红军所粉碎,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跳出来给他的士兵打气。”他的话顿时引起了大家的哄堂大笑。
短暂的沉寂过后,希特勒的声音从收音机里传了出来,翻译站在一旁,及时地把每句话翻译给大家听:“士兵们!莫斯科就在你们的面前。两年来的战争,欧洲大陆上所有的首都都被你们征服了,你们在那些最美丽的街道上留下了足迹。现在剩下的只有莫斯科,你们要去征服它,让它尝尝你们武器的威力,迈着胜利的步伐,穿过莫斯科的红场,莫斯科是这次战争的结束,到莫斯科去修养你们沾满硝烟的身躯。前进吧!”
希特勒的讲话很简单,仅仅用了一分钟便结束了。听完他的讲话,副参谋长冷哼了一声,不屑地说:“希特勒匪徒面对我军的攻势,已经乱了阵脚,所以他们的主子才不能不出来讲话,给他们打打气。”
我沉默着,心想希特勒不愧是个优秀的演说家,虽然他的话很简短,不过已经有效地激励了军队的士气。可以想象,在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残酷,面对德军的凶猛进攻,苏军将不得不继续后退。一想到这儿,我背后就冒冷汗。
我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罗科索夫斯基,他皱着眉让翻译离开了,然后站起来,用严肃的口吻对得意忘形的副参谋长说:“奥廖尔同志,不要因为我们在战役初期的顺利,就对敌人掉以轻心。要知道我们在清晨的战斗中,能取得这样大的战果,完全是因为德军错误地估计了我们的实力所致。他们没有料到,我们会在斯基尔马诺沃战役没有达到预期的战役目的的情况下,就发动了新一轮的反攻,他们现在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旦他们回过神来,就会利用他们空中和地面的优势对我们发动疯狂的反扑。”
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说出这番话,我暗松了一口气,名将就是名将,在这种情况还是保持绝对的清醒,一下就能看出当前部队所存在的问题。
罗科索夫斯基招呼着大家看地图,马上有一名参谋上前搬走了桌上的收音机。从地图的态势图看,德军组织的防线主要是位于村镇或小树林里的据点,据点之间的间隔地段上都埋设了地雷,并有强大的火力封锁这些地段。不过由于进攻的突然性,这些防线都被我军陆续突破了,参战部队已经楔入德军阵地三到五公里。
正在这时,房门被砰得撞开了,一名少校手里拿着张纸冲了进来。门一开,外面嘈杂的声音立刻涌了进来,以至于我一点都听不清少校究竟在向罗科索夫斯基报告什么。直到一名参谋过去关上了房门,我才听清手里捏着情报的少校所说的话:“刚刚从方面军司令部传来的最新消息:德军的中央集团军群变更了部署,调来新的部队并对参战的兵团进行了补充,在陆军元帅冯·博克的指挥下转入了进攻。敌我双方在从加里宁市到图拉的广阔战线上展开了交战。北部德军在第30、第16集团军和第5集团军的右翼防御地带(伏尔加河水库、莫斯科——莫扎伊斯克铁路)、南部德军在第50集团军的防御地带(图拉、新莫斯科斯克)实施主要突击。”
“参谋长!”听完少校的敌情汇报,罗科索夫斯基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几个来回,脸色铁青地对马利宁说:“命令集团军所属部队,立即停止进攻,在现有的占领区域修筑工事,就地转入防御。”
“是!”参谋长记录完司令员的命令,敬礼后和少校一起出去向部队进行传达。
政委走过来,拍了拍罗科索夫斯基的肩膀,用平稳的腔调安慰他说:“司令员同志,不用担心,现在我军在战场上占据着主动,德军就是想反攻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我咳了一声,插话说:“司令员同志,现在我们首先要搞清德军准备在我集团军防御地带的什么位置发动进攻,这样我们才能有针对性地进行防御和反击。”
罗科索夫斯基听了我话,点点头说:“嗯,应该首先把德军的突击方向搞清楚。奥廖尔同志,这事交给你办,动作要快。”
“是!”副参谋长答应了一声,也离开了房间。
罗科索夫斯基站在桌前,低头看着面前的地图。我站在他的身后,犹豫了一下,然后谨慎地说:“我觉得德军的攻击重点,可能还是会集中在集团军的左翼,也就是第316师防守的沃洛科拉姆斯克地区。”
听了我的话,罗科索夫斯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如果其它地方,我还担心无兵可派,要是德军敢去进攻沃洛科拉姆斯克地区,肯定会遭到重创的。”他扭头看见我一脸不解的样子,连忙解释说:“我昨天除了把列维亚金少将的一千两百人和奥夏宁上尉的军犬连,补充给了第316步兵师,同时还把战斗力强的学员团,以及126步兵师的一部也部署在那里。”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心说:今天早晨发动的战役,兵力弱的苏军在进攻,而兵力强大的德军却在防守,假如攻守双方调过来,凭借苏军现有的兵力,能在德军飞机炸大炮轰的情况下守住阵地吗?
房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是副参谋长奥廖尔,他一脸严肃地向罗科索夫斯基汇报:“报告司令员同志,德军的主要突击方向已经查明,就在我集团军的左翼——第316师和学员团防守的沃洛科拉姆斯克地区。”
“明白了,”罗科索夫斯基走到门边,从衣帽架上摘下了棉军帽戴在头上,回头对政委说:“洛巴切夫同志,我们一起去潘菲洛夫师去看看。”看到我也凑过去,急忙冲我摆摆手说:“丽达,你就不用去了,还是留在司令部里吧。”
罗科索夫斯基、政委、以及几名参谋都一同离开前往沃洛科拉姆斯克,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副参谋长奥廖尔两个人。
看到我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奥廖尔还自作聪明地问我:“奥夏宁娜同志,你是担心你丈夫有危险吗?”
“啊?!”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禁一愣,如果不是他提到“丈夫”这个词的话,我根本就没想起丽达和奥夏宁的关系。难怪罗科索夫斯基不让我跟着去沃洛科拉姆斯克,也许他是以为我担心奥夏宁的安危,才想去前线。他不同意我去,也是出于好心,毕竟战事危险,没准他担心我们这对夫妻在前线相聚会有三长两短,才会让我留下的。
“空袭警报!”一名中尉推开门冲了进来,大声地喊道:“指挥员同志,德国人的飞机来了,快出去隐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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