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哭,只是一种视觉上的错觉。
错觉。
她不该在这儿。
他进去了六年,六年啊!
“四哥。”
一声清悦的、低柔的甚至带有些许缠绵的语调轻轻响起,就在伞下传了过来。
有那么一刹他甚至以为于粒又活过来了。
这世上还有谁会喊他四哥?
秦牧望着眼前那张脱离了稚气变得端丽又清秀的脸庞,仍是瓜子般大小的脸蛋,一双眼黑葡萄般晶亮,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看着他。
手上撑的那把伞也不留痕迹的慢慢转移到他身上,替他遮阴,替他送凉。
他沉默了。
于丸也没再讲话,她的视线在看见他的第一眼便再无法从他身上离开,一直深深的,定定的,紧紧的看着他。
他似乎瘦了,身上的线条更具锋利,却有种历经岁月磨砺的成熟跟沉稳。
他仍是蓄着她熟悉的板寸,轮廓分明,有男人的刚毅跟坚忍。
他还是她记忆中熟悉的那个他,与他去过什么地方统纺都无关。
他就是他,她心中的,秦牧与四哥。
“你现在应该毕业了吧。”他唇动了动,迸出有些干涩沙哑的话。
果然是一个长辈该尽的义务啊。
她明亮的眼瞬间淡了。
他对她的义务仅仅止于她大学毕业后……
于丸回避了这个问题,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你嘴有些干,喝点儿水吧。”
他的确渴。
她粉润的唇在他面前张阖着,菱形的形状,就像新嫩的红菱,邀人采撷。
他这才惊觉,那个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我不渴。”他推拒了,顺便扎了一下她的心,“你也回去吧,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于丸倔强的看着他,不肯妥协。
他转开视线,看了眼正朝这儿行驶而来的公交车,正是他要上的那一班,他有想过要不要回养父母身边,但他觉得,既然出来了还是先去看一眼秦明吧。
见他居然就这么不带留恋的转身,说走就走。
他对她,总是能狠下心的。
就跟她那个早就过世的妈一样,他跟她在走的时候都是那样决绝又果断。